夜幕像块浸了墨的绒布,缓缓盖住角斗场的穹顶。
火把被依次点燃,橘红的光在石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将看台上的面孔照得忽明忽暗。
直到梆子敲过七下,第四场天骄死斗的铜钟才迟迟响起。
那声音比白日里更沉,撞在每个人的耳膜上,带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
一名身着灰袍的侍从走到休息室门口,低着头做了个“请”的手势,指尖因紧张而微微发颤。
凌尘站起身,木斧在掌心转了半圈,斧柄的温润贴着掌心,让他纷乱的心绪稍稍平复。
克己急忙从石桌上跳下来,小爪子拽住他的衣摆,尾巴尖绕着他的手腕打了个结:
“浅尘先生……”
“在这等着。”
凌尘拍了拍他的头,玄色衣袍的下摆扫过地面,带起的风卷走几片落灰。
他跟着侍从穿过狭长的通道,石壁上的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木斧的轮廓在暗影里时隐时现。
通道尽头的入场口透着光亮,隐约能听见外面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凌尘刚走到阴影与火光的交界处,目光便越过空旷的场地,落在了对面的入场口。
——费德就站在那里。
稻草人般的身影在火把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诡异。
破布裙上的污渍在火光中泛着深色的光。
骨节分明的手指正轻轻捻着根黑羽。
四目相对的刹那,费德似乎笑了一下。
破布下的嘴角勾起个诡异的弧度,像只蛰伏的夜枭。
凌尘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的空气带着火把的烟火气,烫得他喉咙发紧。
他握紧腰间的木斧,斧柄被掌心的汗浸得更滑了些,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面对费德,对方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暗影气息,像无数细针,刺得他皮肤发麻。
“该入场了。”
侍从的声音带着颤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凌尘点点头,抬步走进场地。
沙粒在靴底发出“沙沙”的轻响,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
火把的光在他身后追着,将他的影子投在石台上,与对面费德的影子遥遥相对,像两条即将纠缠的蛇。
看台上的喧嚣突然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狂热的叫喊。
无数目光聚焦在他身上,有期待,有嘲讽,还有嗜血的兴奋。
凌尘却没去看那些面孔,只是死死盯着费德。
——对方正缓缓迈步,每一步都轻飘飘的,像脚不沾地,破布裙扫过沙地,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空气中的暗影气息也越来越浓。
凌尘能清晰地看见费德破布下那双亮得诡异的眼睛,像两团跳动的鬼火。
他将木斧提到胸前,斧刃的冰纹在火光下流转着寒芒。
灵力顺着手臂缓缓注入,水汽在他周身凝成层薄薄的雾。
这场等待了七天的对决,终于要开始了。
铜钟的余韵还在角斗场的石缝里打转,两人的目光已在半空相撞。
——凌尘的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冰刃,费德的瞳孔则藏在破布阴影下,泛着幽绿的光,像蛰伏的毒蛇。
三息过后,第二声钟鸣轰然炸响,震得石台上的碎石簌簌跳动,战斗的序幕就此拉开。
费德动的瞬间,空气仿佛被抽走了声音。
他佝偻的身形骤然绷直,破布裙上的黑羽无风自动。
下一秒竟化作七八道残影,分从不同方向扑向凌尘。
残影掠过地面时不沾半分尘埃,裙摆在风中猎猎作响。
每一片布料都像蝙蝠的翅膀,带着腐土与寒霜的气息,将凌尘的所有退路封死。
更骇人的是,残影间的空隙里,一道黑气如活物般扭曲着。
顶端凝结成寸许长的暗影刃,刃口泛着幽蓝的冷光。
划破空气时竟留下细碎的黑色裂痕,直取凌尘眉心。
那蚀骨的寒意隔着三尺远,已让凌尘的睫毛结了层薄霜。
凌尘汗毛倒竖,脚下不敢有半分迟疑。
他脚尖轻点地面,灵力顺着脚踝急转。
身形如融冰般向后滑出丈许,鞋底擦过石台,留下两道浅白色的划痕。
同时右手猛地握紧木斧,斧柄上的木纹亮起淡蓝色的光。
水属性灵力顺着纹路疯狂涌入斧刃,瞬间在刃口凝结出一层半指厚的冰壳。
冰壳上还覆着细密的冰纹,反射着月光时像撒了把碎星。
“嘭!”冰斧与暗影刃在半空相撞,寒气与黑气瞬间炸开,细碎的冰碴飞溅出去,落在石台上便冻成小冰晶;
黑雾则像遇火的棉絮般四散,触到冰碴便发出“滋滋”的消融声。
不等黑雾散尽,凌尘借势旋身,左脚在前右腿在后踏出半步。
木斧带着呼啸的风声横扫而出,斧刃上的冰壳划出一道完整的冰弧。
弧光掠过地面时,连空气都似被冻住,朝着费德的下盘切去。
——这是他糅合了水法“流霜”与斧法“裂地”的变式。
看似刚猛的横斩里藏着柔劲,冰弧过处,地面已结起一层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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