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门的公审锣鼓,停了。
魏国公徐承宗呕出的那口黑血,却把京城这潭浑水,彻底搅成了泥浆。
他死了。
不是大明律杀的。
是被他那个为了活命,当着几万人的面,把他卖的干干净净的亲儿子,活活气死的。
父子反目,公堂泣血。
这场戏,比戏台上的戏肉都带劲。
可对朱见济来说,这出戏的鼓点,才刚敲响。
真正的主角,还没登场。
子时。
京城下了入冬的第一场雪。
雪片子往下砸,要把这世上所有脏的臭的,都埋进一片假惺惺的白。
魏国公府的大门,被人从外头一脚踹开。
门轴子发出惨叫,在死寂的雪夜里,格外刺耳。
小禄子裹着一袭玄色大氅,脸上结了冰,身后是上百个腰挎绣春刀的西厂番子。
他们无声无息的灌进这座过气的豪宅。
“封锁所有出口。”
“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
小禄子的声音又尖又细,能把人血冻成冰碴子。
府里的哭喊尖叫求饶,几乎瞬间就被刀鞘砸在嘴里的闷响堵了回去。
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管家下人,在这帮只认太子不认王法的凶神面前,抖的厉害。
小禄子看都懒得看一眼。
他没管那些被拖出来的家眷,直愣愣带人冲向府邸最深处的书房。
“殿下有令。”
小禄子嗓子里不带人气儿,视线刮过书房里那些烧钱包的玩意儿。
“一个时辰内,找到那本账册。”
“找不到,所有人都提着自己的脑袋,去东宫门口报道!”
一声令下,上百个番子变成了疯狗。
整个书房瞬间天翻地覆。
墙上值钱的字画直接撕下来,地上的波斯地毯被掀开,金贵的紫檀木书架被推倒,书本撒了一地。
“公公,暗格里全是金条!”
“这边墙里有夹层,藏的是各地田庄的地契!”
各种“惊喜”不断被翻出来,抄出的金银财宝在屋外雪地的反光下,闪着晃眼的光。
可整整一个时辰过去,书房已经被拆成了一堆废料。
那本要命的账册,连影子都没见着。
“禄公公。”
一个心腹番子凑过来,压着嗓子。
“徐应那小子会不会是为了活命,瞎编的?压根就没这玩意儿?”
“放你娘的屁!”
小禄子一脚踹翻滚到脚边的铜香炉,火气噌的顶到了脑门。
“太子殿下算无遗策,他说有,就一定有!”
他烦躁的在屋里兜着圈子,白色的哈气从他嘴里喷出来。
路子不对。
徐承宗那种老狐狸,藏这么要命的东西,绝不会用这种藏钱藏地契的蠢法子。
他一定会藏在一个最安全,最叫人想不到,也是他自个儿最常去的地方。
一个外人觉得最正常,对他自个儿却最不正常的地方。
“人带过来。”
小禄子猛的站住。
几个吓破了胆,在院子里跪了半宿的老仆被拖了进来。
小禄子用拂尘挑起一个负责洒扫的跛脚老仆的下巴,笑的瘆人。
“说,你家国公爷平日里除了书房,待得最久的地方是哪儿?”
那老仆浑身一抖,哆哆嗦嗦的小声说。
“回。。。回公公的话,国公爷他。。。他每日清晨和傍晚,雷打不动,都要自个儿去后院那座小佛堂里‘礼佛’一个时辰。”
“那会儿,谁都不许靠近,连国公夫人和世子爷都不行。”
佛堂?
一个通敌卖国,心黑手辣的国贼,居然信佛?
这事儿透着邪性!
小禄子的眼珠子一下子亮了,那光,比雪地里的金子都亮。
魏国-府的后院。
一座独立的精致小佛堂,立在风雪里,透着一股子阴森的禅意。
小禄子推门进去,呛人的老檀香味熏的鼻子发酸。
佛堂里摆设简单,甚至可以说寒酸。
正中供着一尊半人高的紫檀木观音像,低眉顺眼,俯视着来人。
“给我搜。”
这一次,他没再让手下人砸墙撬地,而是自个儿走到了那尊观音像前,凑上去看。
番子们几乎把佛堂翻了个底朝天,连蒲团里的干草都掏空了,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就在所有人都快泄气的时候,小禄子忽然“咦”了一声。
他的眼珠子快要粘到观音像的莲花座上。
宝座雕工精美,每一片莲花瓣都活的一样。
但是,在其中一片莲花瓣的边上,有一道极细的划痕。
若不是他就着烛火,凑的极近,根本发现不了。
那不是雕刻留下的毛病,更像是常年被指甲盖或者什么东西拨弄,硬生生磨出来的印子。
有猫腻!
小禄子伸出兰花指,学着徐应在审讯时交代的法子,在那片莲花瓣上一抠,然后向左边转动。
咔哒。
一声轻响。
莲花宝座的正下方,竟然无声无息的弹开了一个巴掌大的暗格。
暗格里,一个用油布包的结结实实的紫檀木盒,躺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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