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公府。
密室。
死寂。
灯火摇曳,光影打在徐承宗脸上,阴沉的五官扭曲,活脱脱一尊鬼王。
他什么都没做,就那么坐着。
可屋里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气,从骨头缝里钻出来,比冰碴子还扎人。
风声从外面灌进来。
风里有肉香。
那是京营新军的伙房飘出来的。
这肉香,就是一记耳光。
火辣辣的。
抽在每个旧勋贵的脸上。
“国公爷,不能再等了!”
一个须发半白的老侯爵终于憋不住,嗓子抖的不成样子。
“再这么下去,不用太子动手,我们手底下那帮兵,闻着肉味就得全跑光了!”
“是啊!军心已经散了,我们现在就是个空架子!那小子摆明了是要把我们往死里逼!”
“国公爷,您倒是说话啊!”
一群平日里飞扬跋扈的侯爷伯爷,此刻个个屁股着了火,恨不得给徐承宗跪下。
徐承宗掀了掀眼皮。
浑浊的眼珠子,刀子似的刮过每个人的脸。
“你们现在知道急了?”
他的嗓音里全是沙子,每个字都磨的人耳朵疼。
“当初是谁信誓旦旦,说玩弄民意,能把那小子活活玩死?”
“又是谁,拍着胸脯保证,用银子就能把他砸垮?”
“结果呢?”
他猛的一巴掌拍在扶手上。
那张紫檀木的太师椅“咯吱”一声,像是快散架了。
“我们倒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被人用银子和肉,砸的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密室里,没人敢吭声了。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压抑中,一个不紧不慢的声音从门口飘来。
“国公爷息怒,胜败乃兵家常事。棋盘上的输赢,不到最后一步,谁也说不准。”
徐有贞一身青色长衫,手里捏着把折扇,慢悠悠的走了进来。
他脸上挂着笑。
好像外面天塌了,也砸不到他头上。
“徐大人!你还有脸来?”
一个武将忍不住怒喝。
“要不是你出的馊主意,我们何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哦?”
徐有贞挑了挑眉,走到徐承宗面前,微微躬身。
“计策是好计策,只是,我们都低估了对手。”
他话锋一转,眼里淬着毒。
“那小子,不按常理出牌。我们跟他拼兵法,拼钱粮,都是拿自己的短处,去碰人家的长处。”
“那你说怎么办?难不成洗干净脖子等死?”
徐承宗的声音里透着绝望。
“不。”
徐有贞摇了摇头,咧开嘴,笑的瘆人。
“既然正面对抗赢不了,那我们就换个玩法。”
他压低了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我们打不垮他的军队,也买不光他的粮食。可他那支新军,他那些层出不穷的‘奇技淫巧’,根子在哪?”
徐承宗眼底针扎了一下。
“格物院!”
“然也。”
徐有贞折扇“啪”的一合。
“格物院的院长,李泰。此人是太子新政的命门所在。燧发枪,游标卡尺,计件制,甚至是那该死的‘购粮券’,背后都有此人的影子。”
“只要他一死,格物院便群龙无首,太子那套新玩意儿,至少要停摆大半!”
“这叫,斩首!”
“刺杀朝廷命官?”
一个老侯爷吓的脸都白了。
“这可是灭九族的死罪!”
“死罪?”
徐承宗神经质的笑了起来,笑声尖利。
“我们现在,还有活路吗?”
他猛的站起身,死死盯着徐有贞。
“你有几成把握?”
“格物院守卫森严,快赶上东宫了,寻常刺客,连墙都摸不到。”
“寻常刺客不行,那就用不寻常的。”
徐有贞的笑容愈发阴冷。
“国公爷莫非忘了,曹公公手上,还捏着一条见不得光的线。”
“您是说。。。无生教?”
“正是。”
徐有贞慢悠悠的道。
“这群人信奉‘真空家乡,无生老母’,行事诡秘,杀人如麻。更重要的是,他们对京城的地下水道了如指掌,钻来钻去,防不胜防。”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只要价钱给到位,别说一个李泰,就是于谦的脑袋,他们也敢去摘。”
徐承宗的呼吸变得粗重,眼里燃起两团疯狂的火。
“好!”
他一拳砸在桌上。
“就这么办!”
“告诉曹吉祥,钱,我出!我魏国公府就算砸锅卖铁,也要李泰的命!”
“我倒要看看,没了这个‘首席科学家’,他朱见济还怎么跟我们斗!”
子时。
月黑风高。
京城一座废弃的民宅院中,枯井的井盖被无声的推开。
三个黑影从井下蹿出,不是人,是鬼。
他们一身黑衣,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没有丝毫感情的眼睛。
为首之人,身形干瘦,背上负着一柄用黑布包裹的奇形兵刃,正是无生教的金牌刺客,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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