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守护数百年大唐 二百一十四章

李治心如油煎，一股冲动几欲令他立刻下令拆封门窗。

他颤抖着手，抚上冰冷砖石，泪滴其上：“好……好，朕应允你们，朕……朕即有处置，定教你们……重见天日。” 他拼尽全力，许下这沉重承诺。

“谢陛下，谢陛下隆恩。”王皇后泣不成声，额头抵地，身躯剧烈颤抖。

萧淑妃眼中亦闪过些许微弱光亮。

然，李治这深夜探视、情难自禁的承诺，如巨石投入静湖，瞬间在幽深掖庭激起滔天暗涌。

武曌安插于掖庭、乃至王伏胜身侧的耳目，早已将此情此景，连同皇帝那句“朕即有处置”，一字不漏密报甘露殿主人。

甘露殿内，烛火煌煌。

武曌端坐凤座，听罢心腹宫女密报，面沉如水，眼神冷冽如万载玄冰。手中玉如意被攥得咯吱作响。

“回心院？”她轻嚼此三字，唇边勾起冰冷无温的弧度，“好一个‘回心转意’，陛下……当真是情深义重。”

她起身，凤袍在烛光下流淌着华贵而冰冷的光泽。“备辇，往两仪殿。”声音平静，却蕴山雨欲来之威。

两仪殿内，李治自那窒息之地归来，心绪难平，正揉按额角。

武曌至，令他心头一紧。

“媚娘……”李治方启唇。

武曌已盈盈一拜，姿态恭谨，言辞却锋锐如刀：“陛下深夜探视掖庭罪妇，臣妾已知。

陛下仁厚念旧，臣妾感佩。然……”话锋陡转，目光如电，直刺李治，“陛下可知，‘回心院’三字若传于宫墙之外，天下人将作何想？

彼等必以为陛下于废后旧情未了，以为臣妾这新后之位，名不正言不顺，以为陛下朝令夕改，圣心摇移。

此例一开，关陇余孽必借机死灰复燃，陛下前番废王立武、打压旧党之心血，将尽付东流，朝堂再起波澜，陛下所求之安稳，恐成泡影。”

字字句句，如刀似剑，直指要害。

将李治“仁念”与朝局安稳、新后权威、乃至李治自身威信，全然对立。

更致命处，她深知李治此刻最大软肋——其近来常感头晕目眩，精力难济，朝中繁剧政务，多倚她批阅处置。

李治被武曌这番言辞刺得面色发白。

张口欲辩，言己唯怜悯，并无他意。

然武曌所言后果，令他心惊胆寒。

阵阵眩晕复又袭来，眼前发黑，政务如山之压几令窒息。

“朕……朕只是……”李治声气虚浮无力。

“陛下龙体为重，”武曌适时上前一步，扶住李治微晃身躯，声音瞬间温婉关切，

“臣妾知陛下心慈，不忍见旧人受苦。

然此二人，王氏行厌胜妖术，诅咒君妃；萧氏咆哮朝堂，挟持皇子，干预国政。

皆十恶不赦之罪，陛下留其性命，已是天恩浩荡，若再优容，国法何存？天威何在？臣妾斗胆，请陛下将此二人，全权交予臣妾处置。

陛下……安心静养龙体便是。” 她将“处置”之责揽过，更暗示此为李治身体与朝局安稳计。

李治看着武曌近在咫尺、明艳却带着绝对掌控意味的脸庞，感受着身体的虚乏与疲惫，再思及武曌所描绘的可怕图景……心中那点残存的怜悯与承诺，在现实的威压与自身的无力前，彻底崩塌。

他闭目，痛苦挥手，声几低不可闻：“罢了……罢了……此事……便……便由皇后……全权处置……”

数日后，冰冷的掖庭深处，那隔绝天日的小门再启。

入内的非带来希望的皇帝，而是武曌身边那貌丑心细的宦官李辅国，及数名膀大腰圆、面如寒铁的宫人。

他们手持沉甸木杖，眼神冷如冰刃。

王皇后与萧淑妃被粗暴自草堆拖起，按倒于冰冷地面。

“皇后殿下懿旨，”宦官尖利之声如丧钟鸣，“罪妇王氏、萧氏，不知悔改，妖言惑君，意图动摇国本，着即——杖刑一百，以儆效尤。”

“不——！”萧淑妃发出凄厉绝望的嘶嚎，“武曌，毒妇，不得好死。”

王皇后却异常平静，她抬起污浊的脸，望向那唯一的墙洞，似能穿透砖石，望向某处，喃喃道：“陛下……此便是您的……处置么？”

沉重的木杖带着风声，狠狠落下。

“啪！”“啪！”“啪！”

沉闷击打声，伴骨骼碎裂的微响与凄厉惨嚎，瞬间充斥死寂院落！

一杖落，衣衫碎！

二杖落，皮肉绽！

三杖落，鲜血溅！

……

木杖如雨点般密集砸落，无情地落在两个曾无比尊贵的女子身上。

皮肉在重击下迅速肿胀、破裂、翻卷，鲜血如溪流淌，混着尿液浸透冰冷地面与污秽草席。

惨叫声由高亢尖锐，渐至嘶哑微弱，终化为痛苦呜咽与濒死抽搐。

一百杖，漫长如地狱煎熬的一百杖。

行刑毕，地上唯余两团模糊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