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午时分,阳光褪去清晨的微凉,渐添暖意。莱特?恩兹迈着轻快却藏着急切的步伐,踏入办公厅的市长办公室。他抬手随意拭去额角薄汗,未等秘书通报,便径直推门而入。
“这便是我如今的水准,您瞧瞧。”
他未及寒暄,甚至没等宇国抬头看清他的神情,便伸手抽出腰间连鞘的刀,递到办公室主人宇国?哈斯曼面前。刀柄还残留着他的体温,递出时手腕微晃,不难察觉他心底暗藏的期待。
那刀收纳在漆黑刀鞘中,鞘身触感粗糙,可见木纹肌理。刀柄、刀鞘与刀锷之上,无半点像样的装饰 —— 既无宝石镶嵌,也无花纹雕刻,乍看之下,与市面上常见的制式刀并无二致。
“那我便仔细瞧瞧。”
宇国放下手中批阅的文件,双手在衣摆上轻轻蹭了蹭,而后郑重躬身,接过那把刀。他保持刀刃朝上的姿势,平抬手臂,另一只手缓缓将刀鞘向旁推移,动作慢得能看清每一寸移动的轨迹,一点点将刀拔出。他动作格外小心,手指偶尔轻触刀鞘内壁,生怕刀刃与鞘壁摩擦留下划痕,最终让刀背顺着鞘口边缘滑出,全程未发出一丝摩擦声响。
初露的刀身泛着冷白光泽,将窗外渗入的阳光反射得格外刺眼,宇国下意识眯了眯眼。他停顿两秒,待双眼适应光线,才继续细看。
宇国右手稳稳握住刀柄,空着的左手从口袋中取出一方叠得整齐的袱纱布,轻轻展开垫在刀身中间,随后逐寸仔细检视。他的手指偶尔隔着布料轻触刀身,感受着其上的纹路走向。
他眯起双眼,时而将刀横对光线观察,时而倾斜刀身审视刀背弧度,时而又背着光查看刀身光泽。他目光锐利,连刀基处细微的锻打痕迹、刀纹走向,以及刀尖的锋利程度都未曾放过,呼吸也刻意放轻,生怕干扰自己的判断。
检视一圈后,宇国将刀轻放桌面,先应了一声 “嗯”,稍作停顿才开口:“莱特,你的手艺进步显着。单说这反光,便比以往均匀许多,观感更佳;再者是这刀纹,比先前更为紧实,透着股力道,颇具气势。” 说这话时,他的手指在刀纹处轻轻点了两下,语气中满是认可。
刀身上的刀纹呈波浪状,一道连着一道,排列规整。在锻造行当里,这类花纹若呈细沙般的颗粒状,便称作 “沸”;若似蒙着晚霞的细碎纹理,则称作 “句”。这刀纹正是由这两种组织构成,且因淬火时的温度、时长与冷却速度不同,呈现出疏密不一、深浅有别的模样。
莱特这把刀,以 “句” 纹为主,刀身之上,“句” 纹从刀尖一直延伸至刀基。雪白刀刃反光之际,那些细碎颗粒纹路清晰可见,格外美观。他站在一旁,注视着宇国的动作,手指不自觉地攥了攥衣角,心底悄悄松了口气。
这把刀,是莱特与罗尼耗时半个月,依据从军国带回的手写技术笔记赶工制成。刀身采用了比 “覆甲” 工艺更复杂的 “四方集合” 工艺,单是锻打角度便调整了十几次,反复锻造的次数也比以往多了五回。再加上前段时间能与军国的圣剑师们近距离交流 —— 每日凑近探讨技术细节,甚至上手尝试对方的锻打手法,莱特的锻造技艺也随之精进,尤其是在火候把控上,比以往精准了许多。
这把刀,是莱特?恩兹最新完成的作品,也是他目前能拿出手的最佳成果。为此,他还特地熬夜打磨刀身,确保每一处都光滑无瑕。
可偏偏 ——
“说实话吧,老东西。”
莱特突然将话锋转向市长办公室里的另一人,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服气,又藏着些许急切。那人始终坐在窗边,未曾多言,却将全程尽收眼底。
“我如今比起父亲巴古?恩兹,还差多少?” 问这话时,他双眼紧紧盯着对方,连呼吸都屏住了,等待着一个确切答案,即便那答案或许并不悦耳。
“连他的脚后跟都还没摸到。”
开口的是莱尔?杰森,他是骑士团的资深成员,与巴古?恩兹相识数十年,对巴古的手艺再熟悉不过。
他半坐在窗台上,两条长腿垂在半空,双手撑在身后的窗框上,静静看着莱特与宇国的举动。即便在整个骑士团中,他的身形也属魁梧,宽阔的肩膀几乎能挡住半个窗户。他稍稍动了动身子调整坐姿,窗框的木头便被挤压得 “嘎吱” 作响,那声音仿佛下一秒便会断裂,让人不禁担忧窗框会随之裂开。
他压着嗓门,声音低沉如闷雷,对莱特说道:“我看了巴古这么多年的手艺,从他初学制锻,到后来成为顶尖锻造师,每一步都看在眼里,你这刀的水准,我一眼便能辨明。你这把刀,即便与巴古年轻时的作品相比,也还差着一截,根本拿不出手。” 说这话时,他眼神严肃,毫无玩笑之意。
出乎意料的是,莱特听完这刺耳的评价,并未反驳,只是默默点头,语气平静地说:“我也这般认为。” 他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只是亲耳听到,心底仍免不了一阵酸涩,手指在裤腿上轻轻蹭了蹭。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