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亮,义庄内弥漫着破败与尘埃的气息。
李言在剧痛与刺骨的寒意交替冲击下恢复了意识。他睁开眼,视线花了片刻才适应昏暗的光线。全身像是被拆开又勉强拼凑起来,左臂依旧沉重麻木,右手的贯穿伤火烧火燎,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下的钝痛。但比起之前意识模糊、濒临死亡的状态,已经好了太多。
他发现自己换上了一身粗糙但干净的布衣,伤口被重新仔细包扎过。白辰坐在不远处,闭目调息,脸色比平时更白几分,但身姿依旧挺拔。韩青山则靠在一个破箱子上打盹,眼圈深重,睡梦中也不安稳。
“醒了?”白辰的声音响起,他并未睁眼。
李言尝试移动,立刻倒吸一口冷气。“还……死不了。”他的声音沙哑干涩。
白辰睁开眼,将水囊和一个油纸包扔给他。“吃点东西,我们该走了。”
油纸包里是几个冷硬的粗面饼和一块咸肉。李言没有挑剔,就着清水,艰难地吞咽起来。食物下肚,带来一丝微弱的热量。
韩青山被动静惊醒,看到李言坐起,松了口气,随即又满面愁容:“李少侠,你感觉如何?我们能走吗?”
“必须走。”李言咽下最后一口饼,语气坚决。他想起昏迷前那地宫崩塌的景象和指尖流转的苍白火焰,心有余悸,但也更加清楚,停留就是等死。
白辰站起身:“赵千的消息未必全假,但郡城不能再待。葬火谷是唯一明确的方向。”
没有更多讨论的余地。三人稍作整理,便趁着黎明前最深的黑暗,悄然离开了这座废弃的义庄。
郡城的街巷在凌晨时分寂静无人,只有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在远处回荡。他们避开主街,在狭窄曲折的小巷中穿行,向着北城门方向摸去。
越靠近城门,气氛越发紧张。城门口的火把比往日多了数倍,守城兵士的数量也明显增加,对进出人流的盘查严格了许多。隐约还能看到几个穿着打扮不像官兵、眼神锐利的人在附近徘徊,显然是幽冥或其他势力的眼线。
“硬闯不行。”白辰在一处屋檐的阴影下停下,观察着城门口的动静。
韩青山焦急道:“怎么办?绕路其他城门恐怕情况也差不多。”
李言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忍着眩晕感,目光扫过城墙。城墙高大,但对于身手高强者并非不可逾越。只是他现在这状态……
“我可以试试。”白辰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带你们上去。”
“太冒险了!”韩青山反对,“带着我们两个,目标太大,一旦被察觉……”
“有更好的办法吗?”白辰反问,语气依旧平淡。
就在这时,一队运送夜香的骡车吱吱呀呀地从他们藏身的小巷前经过,向着北城门方向而去。赶车的是个驼背老汉,慢悠悠地甩着鞭子。
李言心中一动,低声道:“或许不用那么麻烦。”
他示意白辰和韩青山稍等,自己强撑着,快步跟上那队骡车,在靠近最后一辆骡车时,脚下一个“踉跄”,看似无意地撞在了车辕上。
“哎哟!”他发出一声痛呼,吸引了赶车老汉的注意。
“你这后生,走路不长眼啊!”老汉抱怨道,停下车子。
李言捂着“撞痛”的胳膊,连连道歉,顺势塞了一块碎银到老汉手里,压低声音:“老伯,行个方便,我们兄弟三人急着出城办事,能否借您的车遮掩一下?”
老汉捏了捏手里的银子,又看了看李言苍白虚弱、不似歹人的模样,以及他身后阴影中若隐若现的另外两人,犹豫了一下。这世道,谁都不容易。
“……上来吧,藏在桶后面,别出声。”老汉最终摆了摆手。
李言道了声谢,招呼白辰和韩青山过来。三人迅速爬上最后一辆骡车,蜷缩在几个散发着异味的大木桶后面,用车上盖着的破草席遮住身形。
骡车队伍再次启动,吱吱呀呀地走向城门。
城门口,兵士拦下了车队例行检查。他们捂着鼻子,用长矛随意地捅了捅几个木桶,又盘问了老汉几句。老汉陪着笑脸,递上几个铜钱:“军爷,都是些污秽之物,赶着出城倾倒,误了时辰官府要责罚的。”
兵士嫌恶地挥挥手:“快走快走!”
车队顺利通过了城门。
一出城门,三人立刻下车,再次谢过老汉,迅速离开官道,钻入了路旁的荒野之中。
直到远离城门视线,三人才稍稍松了口气。
“接下来怎么走?”韩青山问道,他虽是北郡人,但对城外荒僻路径并不熟悉。
白辰辨认了一下方向,指向东北:“避开官道,沿黑水河支流走,能找到浅滩过河。过了河,就是苍焰山脉外围。”
接下来的路途更加艰难。荒野中没有路径,只有齐膝的枯草、嶙峋的怪石和不时出现的沼泽泥潭。李言咬牙坚持,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白辰不时伸手扶他一把,韩青山也尽力跟上。
中午时分,他们找到了一条浑浊的小溪,补充了饮水,稍作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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