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彻底笼罩了黑瘟村。
村子里仅存的几盏油灯,光芒昏黄微弱,在压抑的黑暗中艰难地撑开一小片光晕,仿佛随时会被四周粘稠的黑暗吞噬。
打谷场上,村民们的情绪复杂。道士的倒下和李言冷静的言行,打破了他们长久以来麻木的绝望,但也带来了新的恐惧和不确定。几个胆大的村民在李言的示意下,将昏迷不醒的道士捆了个结实,塞进了一间空屋。
“后生……不,这位大人,”之前指路的老者,也是黑瘟村的村长,颤巍巍地走到李言面前,浑浊的老眼里交织着希冀与担忧,“那乱葬岗……邪性得很!白天都很少有人敢去,这大晚上的……”
村长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夜色是大胤王朝最漫长的时光,也是妖魔邪祟最为活跃的时刻。此时前往那邪气的源头,无异于自投罗网。
李言站在场边,望向村子后方那座在夜色中只能看到模糊轮廓的小山丘。那里黑黢黢一片,连一丝星光都似乎被吞噬了,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正因为是晚上,那东西才会显现。”李言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白天去,或许什么都找不到。”
他理解村民的恐惧。漫长黑夜带来的不仅是生理上的不适,更是深植于心的、对未知黑暗的敬畏。但他不同。他曾在比这更深沉的黑暗中行走,与更恐怖的邪物搏杀。心火虽未完全恢复,却足以照亮前路,驱散寻常邪祟。
“给我一盏灯笼。”李言说道。
村长愣了一下,连忙吩咐人去取。很快,一个村民拿来了一盏常见的防风灯笼,里面烛火摇曳。
李言接过灯笼,却没有立即点燃。他只是提在手中,对村长道:“看好那道士。我回来之前,任何人不要靠近后山,也不要再饮用任何符水。”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那些面带病容、眼神惶恐的村民,最后落在那个之前被喂符水的孩子身上。孩子的母亲紧紧抱着他,用哀求的目光看着李言。
李言冲她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言,转身便向着后山的方向走去。
他的身影很快融入村外的黑暗中,只有轻微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
离开村庄的范围,空气中的秽气明显浓重起来。脚下的荒草带着不健康的枯黄色,踩上去软绵绵的,仿佛失去了生机。夜风吹过,带来的不再是清凉,而是一股阴寒刺骨的凉意,夹杂着泥土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气息。
李言没有点燃灯笼。凭借着心火带来的微弱感知和逐渐适应黑暗的视力,他足以在崎岖的山路上行走。他需要保存每一分力量,应对可能出现的状况。
越靠近那座小山丘,周围的寂静就越发诡异。连常见的虫鸣声都消失了,只有风声呜咽,像是无数冤魂在低泣。
山路难行,碎石和盘踞的树根不时绊脚。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一片歪歪斜斜的墓碑和胡乱堆起的坟包出现在视野中。这里就是乱葬岗了。
大部分坟冢都已年久失修,有些甚至被野兽刨开,露出森森白骨。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腐朽味道,几乎令人作呕。
李言停下脚步,闭上双眼,全力催动感知。
心火在体内缓缓跳动,如同一个灵敏的探测仪。他“看”到了。在前方乱葬岗的中心区域,一股浓郁的、粘稠的灰黑色秽气正从地底深处丝丝缕缕地渗出,如同植物的根系,蔓延到整个山丘,甚至连接着山下村庄的方向。正是这股秽气,在不断地抽取着地脉微弱的生机,并污染着接触到它的一切生灵。
而在那秽气最浓郁的中心点,他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却异常冰冷的能量波动——并非活物,更像是一种被激活的、带有邪异特性的器物或者……阵法节点。
果然是**。
李言睁开眼,目光锐利地看向那片区域。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避开那些暴露的白骨和塌陷的墓穴。
就在他即将踏入中心区域时,异变陡生!
“窸窸窣窣——”
“咔嚓……咔嚓……”
周围那些坟包下的泥土突然松动,一只只干枯、覆盖着泥土的手臂猛地破土而出!紧接着,一具具残缺不全、散发着恶臭的尸骸,挣扎着从地下爬了出来!
它们眼眶空洞,身上挂着破烂的衣物,动作僵硬却带着一股执拗的疯狂,齐齐转向李言所在的位置,蹒跚着围拢过来。
尸变!而且不是自然形成,是被此地浓郁的秽气和那中心点的邪异能量强行催生出来的!
这些行尸走肉个体威胁不大,但数量不少,粗略一看就有十几具,而且还在不断从地下爬出。它们堵塞了前路,形成了包围之势。
李言眼神一冷。他并不畏惧,但也不想在这些低级的邪物身上浪费太多力量。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心火加速流转。这一次,他没有将其外放形成光炎,而是将那股温煦却坚定的“意”灌注到手中的灯笼。
“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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