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科幻版 第306章 就是这里

浮游消失了，但它留下的冰冷涟漪却在白龙号内持续荡漾，尤其是沙悟净的内心深处。

那一夜，沙僧辗转反侧。

颈间的项链安静地垂在胸口，冰冷的金属触感却仿佛比弱水的腐蚀更深地灼烧着他的皮肤。

每次闭上眼，那无声的精神脉冲、那破碎的记忆碎片便如潮水般涌来，夹杂着浮游传递来的、无边无际的虚无与孤寂。

他终于陷入一种半昏半醒的噩梦。

不再是弱水那令人作呕的酸雾，也不再是审判庭冰冷的灯光。

他悬浮在一片无法形容的黑暗虚空中，周围是闪烁的、模糊的光点，如同亿万只悲伤的眼睛。

是浮游，无数的浮游，在他周围无声地飘荡，构成了一片幽暗的星河。

然后，景象猛地撕裂。

他“看”到了一颗星球——并非他所知的任何物质星球，它的地表覆盖着巨大的、晶莹剔透的硅基晶体结构，如同无数座连接天地的水晶山脉和丛林。

奇异的、散发着柔和辉光的能量生命在其中流动、构建、思考。

一个高度发达、意识高度统一的硅基文明，正处于其鼎盛时期。

他能“感觉”到他们思维的频率，冰冷而精确，却又带着对宇宙奥秘的深沉好奇。

但下一秒，恐怖的阴影降临。

并非战争，并非入侵，而是一种来自宇宙本身的、无可抗拒的法则。

熵增。

或者说，是他们试图超越熵增的疯狂尝试出了致命差错。

他“听”到无数意识发出的、并非通过声音传播的尖锐悲鸣——那是灵魂被撕裂、被拉入无尽虚空的恐惧。

他们试图将整个种族的意识上传，逃离必然热寂的物理宇宙，去寻找某种永恒。

但他们失败了。

上传网络的核心协议存在一个微小的、却足以致命的缺陷，一个逻辑上的奇点陷阱。

意识没有被成功转移，而是在过程中被撕裂、分解、稀释…融入了宇宙的背景结构，融入了那片冰冷的、无所不在的暗物质海洋。

他们的个体性消失了，记忆破碎了，只剩下一些混沌的本能和无法消散的、关于“存在”本身的痛苦执念。

他们成了浮游，成了那片暗物质海洋中无意识的幽灵，永恒地徘徊，承载着一个文明最后的、绝望的哀嚎。

而沙僧自己的记忆也如毒蛇般啮咬着他：弱水监狱里日复一日的折磨，神经锁带来的剧痛，还有…最不堪回首的——那九次吞噬。每一次触碰那试图渡河的苦行僧，每一次感受那生命在自己手中（或口中）流逝，每一次在那短暂瞬间捕捉到的、对方眼中并非恐惧而是某种…慈悲或决然的光芒，随后便是无尽的黑暗与罪孽感将他吞没。

两种痛苦——一个文明集体性的消亡与他个人沉重的罪孽——在梦境的深渊中疯狂地交织、共振，几乎要将他本就千疮百孔的灵魂撕成碎片。

“呃…不…停下…”

他在睡梦中发出痛苦的呻吟，身体无意识地蜷缩，靛蓝色的皮肤渗出冷汗。

清晨（飞船的人工昼夜循环），沙僧几乎是挣扎着醒来，眼眶深陷，眼神疲惫不堪。

他沉默地执行着日常的维护检查，但动作明显迟缓，精神恍惚。

猪八戒打着哈欠走过引擎舱，看到沙僧正对着一排能量读数发愣，顺口调侃道：

“哟，老沙，咋了？昨晚让那黑乎乎的幽灵掏了魂儿了？还是你脖子上那串宝贝骨头半夜给你唱安魂曲了？”

若是往常，沙僧只会沉默以对。

但此刻，八戒轻佻的话语像一根针，猛地刺破了他紧绷的神经。

积累了一夜的痛苦、恐惧、还有那无处发泄的愤怒瞬间找到了出口。

“闭嘴！”

沙僧猛地转身，发出一声低沉如受伤野兽般的咆哮。

降妖宝杖不知何时已握在手中，能量刃虽未激活，但那沉重的杖身带着骇人的风声猛地挥向八戒！

八戒吓得怪叫一声，肥胖的身体以惊人的敏捷向后跳开，撞翻了一个工具架，叮铃哐啷一阵乱响。

“哎呦喂！疯了你老沙！开个玩笑至于吗？！”

沙僧胸膛剧烈起伏，靛蓝的面色因愤怒而显得有些发紫，眼中布满了血丝。

他死死盯着八戒，握着宝杖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那眼神里的痛苦和暴戾让八戒瞬间闭了嘴，只剩下后怕的喘息。

冲突的动静立刻引来了其他人。

“干什么！”

孙悟空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两人之间，一只手轻易地握住了沙僧挥出的降妖宝杖另一端。

金色的眼眸锐利地扫过沙僧异常的状态。

“冷静点，沙师弟！”

玄奘也匆匆赶来，面色严肃。

“悟净，发生了什么事？”

沙僧喘着粗气，看着师父和大师兄，眼中的暴戾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痛苦和茫然。

他松开了宝杖，低下头，声音沙哑而疲惫：

“…对不起，二师兄。我…我控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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