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暴的能量潮汐逐渐平息,如同巨兽疲惫的喘息。
散热塔巍峨的身影不再剧烈摇晃,塔顶喷涌出的能量光束稳定在一种相对温和的橙黄色,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毁灭性的压迫感,反而像是一道默默运转的宇宙灯塔,规律地将盈余的热能导向深空。
熔岩海虽然依旧翻涌,却少了那份歇斯底里的狂躁,拍打在塔基上的浪涛也显得温顺了许多。
弥漫在空气中的硫磺恶臭似乎淡了些许,那股令人皮肤刺痛的极致灼热也悄然回落,虽然依旧酷烈,却已不再是无法忍受的地狱之火。
焦炎行星,这片永恒的灼热炼狱,仿佛经历了一场无声的蜕变,虽未改其赤红本色,却隐隐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秩序与内敛。
白龙号旁,取经团队短暂地休整。
沙僧在处理着新旧交叠的灼伤,八戒瘫在地上吐着舌头喘气,方才维持力场几乎抽空了他的能量。
玄奘默默注视着散热塔,脸上悲悯未消,却多了几分沉思。
悟空站在最高处,火眼金睛细致地扫描着整个星球的环境参数,尤其是那座塔和其下的身影。
“能量读数趋于稳定…不可思议,”
敖烈的声音通过外部扬声器传来,带着一丝惊叹,
“散热效率比危机前提升了约百分之八,能量流稳定性大幅增强。地核的狂暴波动频率显着下降…大师兄,你们到底在里面做了什么?”
“不是镇压,是疏导。”
悟空缓缓开口,金眸中光芒流转,
“给了那‘赤阳’一个不会毁灭自己的出路,也给了她…一个真正能坚持下去的理由。”
他的目光落在塔基下。
女丑已经重新站了起来,恢复了之前的工作状态,动作依旧精准,但细微处有了不同——她不再仅仅是机械地维护导管,偶尔会伸出手,轻轻拂过塔基那些被寒髓晶寒气暂时稳定下来的区域,仿佛在感受那细微的、与众不同的温度。
她脸上的装甲已经重新闭合,变回那光滑的黑色镜面,但所有人都仿佛能感受到,那后面不再是完全的麻木与死寂。
几天后,白龙号的引擎修复工作完成。
新的寒髓晶稳定环发挥了巨大作用,引擎轰鸣声平稳有力,甚至因吸收了女丑最后馈赠的那道纯净热能流,效率还有所提升。
离去的时刻终于到来。
没有隆重的告别,也没有额外的言语。
女丑甚至没有再次看向他们,她所有的注意力似乎都重新投入到了对散热塔和整个能量循环系统的微调与巩固之中。
这是她的世界,她的战场,她的救赎。
短暂的相遇,如同在无尽黑暗中的一次擦肩,留下了印记,却不会改变彼此最终的航向。
玄奘站在舷窗前,最后望了一眼那片暗红色的世界和那座孤寂的尖塔。
他摊开随身携带的电子日志板,指尖流淌着柔和的光,缓缓写下:
“熵增如渊,万物终寂。然焦炎一行,得见秩序之另解。非天庭律法之冰冷桎梏,非强权划定之疆界,乃源于个体意志之抉择,源于绝境中对‘生’之执念,纵使身化焦土,魂受永灼,亦不放弃锚定一方‘静土’。女丑以身为炉,承星核之灼,纳亡魂之怨,非为成圣,只为赎文明傲慢之罪,守此残骸不致崩解。其行至苦,其心至坚,诠释‘向死而生’之真义——于熵增洪流无可逆转之铁律下,以渺小之躯,浩瀚意志,于刹那光阴中,辟出一隙秩序,护一丝余烬不灭。此即为绝境中,生命所能绽放之最大自由与尊严。此一课,重于万卷经文。”
他合上日志,目光深远。
对“真经”——那能净化南赡部洲精神熵增的和谐秩序协议——有了更深层的理解:秩序不应是自上而下的强行灌输,更应包含对个体牺牲的理解、对过往错误的救赎,以及在绝境中依然不灭的、对“可能”的追寻。
悟空坐在船首,任由修复一新的白龙号缓缓升空。
焦炎行星在脚下逐渐缩小,那座散热塔的光芒,在无垠的黑暗背景中,倔强地闪烁着。
他回想起自己大闹天宫时的“自在”,那是一种打破一切束缚的快意,却最终导致了花果山的灾难;他也回想起五行山下五百年对“秩序”的思考。
而女丑,用她永恒的痛苦和沉默的坚守,给他上了另一课。
“绝对的力量自由,是混沌,是毁灭,如同失控的‘赤阳’;绝对的责任束缚,是酷刑,是绝望,如同她最初的永恒刑期。”
悟空心中默念,火眼金睛倒映着星辰,
“俺老孙这‘心猿之力’,这打破枷锁、追求真相与自在的本性…真正的自在,或许并非肆无忌惮,而是在于…看清界限,明悟责任,以力量去守护那些值得守护的‘秩序’,去创造而非仅仅破坏。如同驾驭筋斗云,需知天地之阔,亦需明轨迹之规,方能纵横星海,不迷失本心。”
他对力量本质的洞察,因这次经历而愈发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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