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冲星残骸背后的空域,如同风暴过后的死寂港湾。
磐石星堡内部灯火零星,破损的管道嘶嘶地泄漏着气体,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冷却液的气息和淡淡的血腥味。
精疲力尽的三苗民或瘫坐在地,或默默处理着伤口,或寻找着在混乱中失散的亲人,压抑的哭泣声和痛苦的呻吟在巨大的空间里低回。
牺牲的阴影沉重地压在每个人心头,尤其是“古鲸号”那悲壮的最后一撞。
苍狼可汗站在中央大厅那变得明暗不定的能量光柱下,硅基身躯上的图腾纹路似乎都黯淡了许多。
他听着各部报上的损失:战舰损毁十七艘,不同程度受损过半;人员伤亡仍在统计,但已知的牺牲者名单触目惊心;多个关键生活区域被毁,资源储备雪上加霜。
每一条汇报都让他的拳头攥紧一分,但他没有咆哮,只是沉默地听着,那沉默比任何怒吼都更具重量。
他是逐星之民的头狼,必须扛起这一切。
幽萤萨满坐在一旁,由流云搀扶着,她的气息微弱,显然之前的精神对抗消耗巨大。
她枯槁的手抚摸着星尘杖,目光扫过满目疮痍的大厅和疲惫的子民,充满了深沉的悲伤,但也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微光。
当最后一份汇报结束,苍狼可汗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忙碌的救援人群,落在了玄奘师徒身上。
他们刚刚协助完成了一处关键生命维持管道的紧急焊接,悟空的金睛光芒收敛,沙僧默默擦拭着工具上的焦痕,八戒累得直接坐在了地上喘粗气,玄奘则正在用自身温和的能量场安抚几个受惊的三苗孩童。
苍狼可汗大步走了过去,他的步伐依旧沉稳,但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他在玄奘面前站定,深深的眼窝中,那双锐利的眼睛此刻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悲痛、感激、以及一种被艰难现实淬炼出的、沉重的认同。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右手,用那覆盖着部分硅基装甲的拳头,重重地捶击在自己的左胸心脏位置。
咚的一声闷响,代表着三苗战士最崇高的敬意和最朴素的感谢。
紧接着,他微微躬身,用生硬却无比郑重的通用语说道:
“玄奘法师……还有你的弟子们……逐星之民,感谢你们的……援手。这份恩情,磐石星堡……永世不忘。”
不再是“秩序行者”,而是直接称呼名号。
这细微的变化,标志着隔阂的冰墙已在并肩作战中彻底消融。
玄奘双手合十还礼,面色悲悯而庄严:
“苍狼可汗言重了。众生皆苦,同舟共济乃份内之事。愿逝者安息,生者坚强。”
幽萤萨满在流云的搀扶下也缓缓走来,她的声音依旧空灵,却多了几分温度:
“你们的‘慈悲’与‘力量’,并非我们想象中的那种‘秩序’。心猿之力……用于守护之时,竟能与星辰的狂野共鸣……老身,看到了不一样的……可能性。”
在临时清理出来的一处稍显安静的平台,苍狼可汗、幽萤萨满与玄奘、悟空进行了一场最后的深谈。
远处,修复工作仍在继续,但气氛已不再是之前的猜疑。
“你们就要离开了,”
苍狼可汗望着外面逐渐平息的星尘余波,声音低沉,
“回到你们那条……通往‘光之山’的航路上去。”
玄奘颔首:
“是的,前方的路,还需走下去。”
苍狼可汗转过身,目光灼灼:
“即使经历了这一切,你们依然相信,那种自上而下的‘秩序’,能普度众生,能给我们这样的‘流浪者’带来所谓的‘善’?”
他的话语中依旧带着对固定秩序的根深蒂固的不信任。
玄奘温和却坚定地回应:
“苍狼可汗,贫僧所求的真经,非为枷锁,乃为心灯。并非要万族归一,强行纳入同一个框架,而是希望能找到一种宇宙共处的‘和谐之道’。如同星海航行,需有基本的航道公约避免碰撞,需有救助信号回应善意。真正的秩序,应如雨水,滋养万物,而非如磐石,禁锢众生。它应尊重如贵部这般逐星而行的自由,也应遏制因绝对自由而产生的、弱肉强食的黑暗丛林。”
悟空接口道,他拍了拍自己的头:
“老孙我当年也觉得,无拘无束才是自在。后来明白了,没点规矩,强的欺负弱的,乱的冲撞稳的,最后谁都自在不了。就像这次风暴,要不是大家暂时放下成见,听从一个大概的路线,各自为战早玩完了。规矩不是为了爽,是为了都能活,甚至活得更好点。当然,这规矩不能是某些人说了算,得是那么个……道理。”
幽萤萨满缓缓点头:
“守护弱小……共渡难关……这个‘道理’,确实比冰冷的律条更接近星海的古老韵律。或许……真正的‘秩序’,并非来自某个固定的‘山’,而是流淌在星海之间的……某种平衡与共鸣。”
她似乎从取经团队的理念中,看到了与三苗古老传承中某些朴素价值观的契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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