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安听到无邪的声音,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而略显慌乱地从无心身边缩回手,强作镇定地转过身,语气平淡无波:“醒了?我扶你去。”说着,他便上前搀扶虚弱不堪的无邪,动作看似稳当,唯有那红得几乎滴血的耳根,泄露了他内心的窘迫与尴尬。
无邪其实在顾念安抱住无心时就迷迷糊糊醒了,被迫打断这场面也觉万分尴尬,两人便心照不宣地维持着一种诡异的沉默,一瘸一拐、强装镇定地往洗手间挪去。无心靠在床头,看着两人同样通红的耳朵和略显慌乱的背影,不禁莞尔。
待顾念安扶着无邪从洗手间返回,快到病房门口时,无邪忽然停下脚步,低声道:“顾大哥,对不起。”
顾念安脚步一顿:“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其实……无心是为了保护我,才被那烛九阴伤成那样的。”无邪的声音充满了愧疚。
顾念安静默了片刻。无邪垂下头,准备安静接受可能的责备。
然而,顾念安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豁达:“这不怪你。如果换了我是无心,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他顿了顿,看向无邪,“我早就说过,我和无心,是真心把你当朋友。”
无邪心中一阵暖流涌过,正待感动:“顾大哥……”
却见顾念安忽然又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凑近他嗅了嗅,眉头微蹙,语气一本正经:“无邪。”
无邪以为他要说什么紧要事,立刻神色一凛。
结果顾念安只是淡淡道:“等你好利索点了,赶紧去洗个澡,都快腌入味了。”说完,不再理会瞬间石化的无邪,转身径直进了病房。
留下无邪在原地愣了两秒,随即气得跳脚,对着房门低声抗议:“那无心也没洗!你怎么不嫌弃他?!偏心!”
顾念安走进病房,看到无心脸上还没来得及收起的偷笑,本想重新板起脸,却发现怎么也严肃不起来,最终只能无奈地对着他露出一个浅淡却真实的笑容:“好了,这次就算了。以后……绝对不能再这样吓我了。你若再有任何计划,必须提前和我商量,否则——”他把之前无心因他隐瞒而说过的话原样奉还,“否则我也再不理你了。”
无心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他话中的深意与和解,心中暖意流淌,微笑着郑重承诺:“好。你骗我一次,我骗你一次,我们扯平了。从此以后,我们之间,再无欺瞒。”
顾念安凝视着他的眼睛,认真应道:“好,一言为定。”
这时,病房门口小心翼翼地探进一个脑袋,无邪裹着病号服,缩着脖子小声抱怨:“这回……真说完了吧?门口风大,真的很冷……”
无心失笑,朝他招手:“好了,进来吧,总不能让你一个病号一直吹风。”
……
四天后,无心和无邪的身体都已恢复得七七八八,三人决定各自返程。
离别前夕,在西安机场附近一间安静的茶室里。
顾念安端起白瓷茶杯,氤氲的热气稍稍模糊了他平日里略显冷硬的轮廓。他看向对面神色间仍带着几分疲惫与恍惚的无邪,开口打破了沉默,语气正式而沉稳:
“无邪,这次的秦岭事件,上面知晓只是时间问题。那种规模的异常能量波动,以及后续可能引发的地质变化报告,是瞒不住的。”他见无邪神色骤然一紧,放缓了语速,解释道,“我的身份决定了,我不能隐瞒,必须主动提交一份详细报告。这是程序,也是职责。”
无邪的心立刻提了起来,脸上写满了“我不想再惹麻烦”。
顾念安继续道,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不过你不用担心。报告的重点,我会放在青铜神树本身的超自然属性和其潜在的巨大社会危险性上。你和无心在这次事件中的具体作用,会被刻意淡化。你们在报告里的定位,将是‘被意外卷入极端事件的民间协助人员及无辜受影响者’——只是不幸撞见了远超理解范围的异常现象,并侥幸幸存了下来。”
他放下茶杯,目光坦诚地直视无邪:“你先安心回去,好好休息,别再胡思乱想。后续如果真有相关部门的人循着报告找到你问话,记住,统一口径:就说当时吓坏了,很多关键细节都记不清,让他们直接来找我核实。”
这番安排可谓思虑周全,最大限度地剥离了无邪和无心的责任与风险,将他们保护起来。无邪听完,长长地、实实在在地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由衷的感激:“顾大哥,真的太谢谢你了!这次要不是你和无心,我恐怕早就……”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但心有余悸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感谢的话就不必说了。”顾念安打断他,嘴角牵起一丝淡淡的、意有所指的弧度,“若是觉得欠我人情,日后我可能要麻烦你的事还多着呢,不怕你还不完。”
无邪自然明白他指的是需要借助吴家势力和关系网与上层周旋的事,但此刻听来,竟意外地不再感到排斥,甚至还能笑着调侃回去:“知道了,顾大顾问。我会好好当你这盘棋上的‘棋子’的。”但他随即又正色道,“但是,顾大哥,我还是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告诉我全部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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