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会结束后的第二天,七鱼把自己彻底关在水岸轩2801公寓里,厚重的双层窗帘拉得密不透风,将外面晴朗的周末上午完全隔绝。
仅有几缕顽固的阳光从缝隙中挤入,在深色地板上投下几道细长、刺眼的光带,空气里微尘在光柱中无声地浮沉舞动。
昨晚的一切——刺目的聚光灯、震耳欲聋的掌声、司徒靖那双仿佛能穿透灵魂的锐利眼神、陈昊关切的询问和下意识的保护姿态——像一部失控的走马灯,在她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放、慢放、特写。
每一次回忆,都带来一阵强烈的心悸,让她呼吸困难,手脚冰凉发麻。
她蜷缩在客厅那张宽大却冰冷的真皮沙发角落,身上紧紧裹着一条薄薄的羊绒毯,还是觉得寒气不断从四肢百骸往心里钻。
绷带下的皮肤,被昨晚紧张的汗水反复浸透又干涸,此刻紧绷得像一层粗糙的壳,又痒又痛,但她连抬手去挠一下或者更换的力气和心思都没有。
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疲惫和绝望笼罩着她。
门口传来钥匙插入锁芯、轻轻转动的细微声响。
七鱼猛地一僵,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像一只受惊的刺猬,下意识地把自己更深地缩进毯子里,只露出一双布满红血丝、写满惊恐的眼睛,死死盯着门口。
会是谁?是锲而不舍、充满疑惑的陈昊学长?还是……那个如同噩梦般、带着冰冷质问再次出现的司徒靖?
门悄无声息地开了。
苏婉清走了进来。她今天穿了一身质地精良的浅灰色羊绒套装,线条简洁利落,长发一丝不苟地挽成一个低髻,露出光洁的脖颈和优美的下颌线。
她手里拎着一个素雅的牛皮纸袋,看起来像是刚从某个高端超市过来。
她扫了一眼昏暗得如同洞穴的室内,目光精准地落在沙发角落里那个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蜷缩身影上,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平静得像是在检查一件寄存物品的完好程度。
“还没缓过来?”苏婉清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是关心还是陈述。
她走到光洁如镜的黑色茶几旁,将纸袋轻轻放下,里面是几瓶进口的纯净水和一些色泽鲜艳、看起来价格不菲的进口水果。
她自己则在对面的那张线条硬朗的单人沙发上优雅落座,双腿交叠,姿态从容,与七鱼此刻的狼狈、脆弱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七鱼把毯子又往上拉了拉,盖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因为缺乏睡眠和极度紧张而布满血丝的眼睛,声音闷在毯子里,带着哽咽后的沙哑:“苏学姐……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昨晚太显眼了。”苏婉清打断她,直接切入主题,语气里听不出丝毫责备,更像是在冷静地分析一个客观事实,如同医生在陈述病情。“那个定格的眼神,空灵又带着说不清的忧郁;那个旋转,轻盈得不像凡人。台下不止一个人看呆了,论坛上已经有人在讨论那个美女是谁。”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七鱼,补充道,每个字都清晰无比,“包括司徒靖。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样。”
七鱼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瞬间变得更加惨白,像是被抽干了最后一丝血色。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丝淡淡的铁锈味,没敢说话。
“他找你了,对吧?”苏婉清看着她,眼神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在后台通道。直接问你,海里救他的人,是不是你。”
七鱼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声音发颤:“你……你怎么会知道?!”
苏婉清轻轻牵动了一下嘴角,那笑意极淡,且完全没有到达眼底,反而更添几分冷意:“我自然有我的方法知道。这你不必操心。重要的是,”她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实质般锁住七鱼,“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我说他认错人了。”七鱼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明显的心虚和慌乱,“我说我不会游泳,也很少……很少晚上去海边。”
“嗯。回答得不算太差,至少表面逻辑通顺。”苏婉清微微颔首,似乎给予了肯定,但话锋随即一转,语气变得更具穿透力,“但你的反应,你瞬间惨白的脸色,你控制不住的颤抖,在你下意识后退撞到墙上的动作……这些,在司徒靖那种经历过风浪、洞察力极强的人眼里,跟直接承认,区别已经不大了。”
她身体靠回沙发背,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躲是没用的。司徒靖不是那种会被几句苍白无力的敷衍话轻易打发走的人。你越是躲闪,越是表现得恐惧,就越会激发他的好奇心和探究欲。他会像猎犬一样,循着气味,挖得更深,直到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七鱼无助地低下头,把脸埋进毯子里,手指死死绞着粗糙的毯子边缘,指节泛白。
“还有陈昊。”苏婉清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却像一把淬了冰的、极其精准的手术刀,慢条斯理地剖开七鱼最混乱、最不愿面对的心事,“他看你的眼神,早就超出了普通学长对学弟的关心范畴。昨晚在通道里,他下意识挡在你身前的姿态,你没看见?那种保护欲,是下意识的,藏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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