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上的聚光灯还像烙印一样灼烧着视网膜,震耳欲聋的掌声和欢呼声在耳边嗡嗡作响,如同持续的海啸,几乎要将她吞没。
七鱼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冲下舞台侧面的金属台阶,高跟鞋在台阶上磕绊了一下,差点被地上纵横交错的黑色电缆绊倒,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无序地擂动,像是要挣脱束缚跳出来。
后台的喧嚣和混杂着汗味、发胶味、化妆品香气的热浪扑面而来,与舞台上那种被抽离的、仪式感的光鲜形成巨大反差,让她更加头晕目眩。
“七鱼!太棒了!”
“刚才那个定格的眼神绝了!太有感觉了!”
孙倩和几个同台的女孩子兴奋地围了上来,脸上还带着表演后的潮红和未干的汗珠,眼睛里闪着光。
七鱼低着头,长发垂落遮挡住侧脸,含糊地、几乎是本能地从喉咙里挤出“谢谢……谢谢……”,脚步却丝毫未停,像一条感知到危险的、滑溜的鱼,凭借着瘦削的身形,艰难地从热情的人群缝隙中挤过。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逃!逃离这些聚焦的目光,逃离这些喧嚣的声音,逃离这个让她几乎要窒息的空间。
她没有走向人头攒动、吵吵嚷嚷的公共更衣室,那里太危险了。
她辨认了一下方向,直接朝着通往礼堂后方、平时堆放杂物和旧设备的侧门通道快步走去。
那条通道灯光昏暗,晚上通常空无一人,是她此刻唯一能想到的避难所。
“七鱼!”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担忧从身后传来,穿透了嘈杂的背景音。
七鱼身体猛地一僵,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起来。
是陈昊!她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见他!尤其是现在,她急需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重新整理甚至加固那该死的绷带,她怕自己紧绷的神经会在陈昊那双清澈、充满关切的眼睛注视下彻底崩溃,也怕靠得太近,会被他看出演出服下无法完全掩饰的曲线。
陈昊腿长,几步就追了上来,在那扇锈迹斑斑的侧门外、一盏光线昏黄、不时闪烁一下的旧节能灯下,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怎么了?跑这么快?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脸色这么白?”他微微喘着气,额头上也有一层细密的汗珠,显然是刚从拥挤的观众席一路挤过来的,眼神里满是真诚的忧虑。
通道里堆满了蒙着厚厚灰尘的废弃桌椅、破损的木质布景板和不知道做什么用的纸箱,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灰尘和霉味。
七鱼背对着他,单薄的肩膀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双手紧紧攥着演出服棉质T恤的下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没……没事。就是里面太闷了,有点……透不过气。”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自然的沙哑和颤抖,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挤出来的。
“刚才在台上,你……”陈昊绕到她面前,微微俯身,试图看清她低垂的脸,语气温柔而真诚,“你跳得特别好,真的。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你。”
他顿了顿,似乎在仔细斟酌用词,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悸动,“……很不一样,特别……好看。”
这个词从他口中说出,带着一种纯粹的欣赏,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七鱼最敏感的神经。
七鱼的心猛地一缩。
她猛地抬起头,想要看清他眼中的情绪,却又在接触到那双清澈眸子的瞬间,像被烫到一样迅速低下,长发再次成为屏障,躲避着他直接的视线。
昏暗摇曳的光线下,她脸上未卸的、比平日浓重许多的舞台妆显得格外突出,眼线勾勒出的轮廓让眼睛看起来更大,却也因为泛红的眼圈而透出一种易碎的脆弱感。
“谢谢学长。我……我就是太累了,想回去休息。”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掩饰不住的疲惫。
就在这时,通道入口处原本就昏暗的光线,被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彻底挡住了。
来人穿着剪裁极其合体的深灰色高定西装,面料在微弱光线下泛着矜持的光泽,与后台杂乱破旧的环境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是司徒靖。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深邃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越过陈昊,直接锁定在七鱼身上,锐利、冷静,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让人无所遁形。
陈昊也立刻感受到了这个不速之客带来的强大气场,他下意识地朝七鱼身前挪了半步,形成一种微妙的保护姿态,年轻的脸庞上带着明显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打量着司徒靖。
司徒靖根本没看陈昊,仿佛他只是一团空气。
他径直走到七鱼面前,距离近得七鱼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清冽而昂贵的雪松调古龙水味,与他此刻冰冷的气质相得益彰。
他沉默地审视了她几秒钟,眼神复杂难辨,像是在进行最后的确认。
然后,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审问的探究意味:“那天晚上?”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给予足够的压力,然后补充了一句,每个字都像沉重的冰锥,狠狠凿在七鱼紧绷的神经上,“海里,救我的人,真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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