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上午的阳光有点晃眼,透过生鲜市场巨大的玻璃幕墙,在地面上投下明晃晃的光斑。
市场里人声鼎沸,像一锅煮沸的粥。
手推车的金属轮子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连续不断的、嘈杂的“咕噜咕噜”声,混合着促销喇叭里循环播放的“特价!特价!”的刺耳喊叫,以及孩子们追逐打闹的尖叫声,形成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背景噪音。
七鱼拖着一个空荡荡的塑料购物篮,漫无目的地在拥挤不堪的摊档间缓慢移动。
她没什么胃口,冰箱里剩下的干硬面包和冻得梆硬的速冻水饺让她提不起丝毫兴趣。
她只是觉得身体里空落落的,需要吃点……有活力的、能填补某种空缺的东西。
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上来,只是一种模糊的本能。
她被人流裹挟着,转过一个堆满促销纸巾的货架拐角。
一股浓烈的、带着海水咸腥和某种鲜活生命特有的、近乎甜美的气息,像一堵无形的墙,猛地冲进她的鼻腔,瞬间盖过了超市里混杂的香精和消毒水味道。
是海鲜区。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甚至停了下来,仿佛被那股气味钉在了原地。
冷藏柜巨大的玻璃表面凝结着一层薄薄的白雾,像一层神秘的面纱。
柜子里,碎冰堆砌得像微型雪山,冰上铺满了各种形态各异的海产:银光闪闪的带鱼像一把把出鞘的利剑,青灰色的海蟹张牙舞爪,还有成堆的蛤蜊、蛏子,微微张开的壳缝里露出嫩白的肉。
但她的目光,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牢牢地被最中间那个、灯光最亮的刺身柜台吸住了。
橘红色的三文鱼刺身,被技艺精湛的师傅切成厚薄均匀得近乎完美的片状,像一片片舒展的花瓣,优雅地摆放在洁白的泡沫托盘上。
鱼肉上那大理石般细腻、清晰可见的白色脂肪纹路,在冷柜灯光的照射下,泛着一种湿润的、仿佛活物般的诱人光泽,仿佛还在微微颤动。
旁边,是颜色更深沉、肉质更紧实的深红色金枪鱼中腹;半透明的甜虾蜷缩着身体,晶莹剔透;乳白色的扇贝柱肥厚饱满,像剥了壳的荔枝。
她的喉咙不受控制地、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口腔里瞬间溢满了无法抑制的口水,舌根阵阵发酸,一种强烈的、近乎原始的、对生鲜血肉的渴望,像一头苏醒的野兽,从胃的深处凶猛地升腾起来,直冲大脑皮层。
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咚”地疯狂加速跳动,声音大得像擂鼓一样,几乎要盖过周围的喧嚣。
周围顾客们嗡嗡的交谈声、超市聒噪的背景音乐、甚至手推车的噪音,都瞬间褪去,变得模糊不清,遥远得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她的整个感官世界,仿佛被强行缩小、聚焦,只剩下那盘在冰冷灯光下闪烁着致命诱惑光芒的生鱼片。
她下意识地松开了握着购物篮把手的手,脚步虚浮地、像梦游一样朝着那个刺身柜台又走近了两步。
冰凉的冷气从柜体缝隙中扑面而来,让她裸露的胳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打了个小小的激灵,但那股鲜甜到极致的、带着海洋气息的气味却更浓烈地钻入她的鼻腔,让她更加迷醉。
她直勾勾地盯着那片最肥美、脂肪分布最均匀的鱼腩部位,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竟然鬼使神差地、缓缓地伸出手,朝着冰冷玻璃柜里那片没有任何调料、没有任何烹饪痕迹、最原始状态下的生鱼肉探了过去……她的眼神有些涣散,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凉的玻璃时,一个推着满载货物的购物车、急匆匆赶路的中年男人,从她身后猛地挤了过去,坚硬的车轮边缘重重地擦过她的脚后跟!
剧痛让她瞬间倒吸一口冷气,身体失去平衡,向前踉跄了一下,差点撞到柜台边缘。
她下意识地缩回手扶住柜台,才勉强站稳。
那个男人头也没回,只留下一句不耐烦的“看着点路!”,便消失在人群中。
这一撞,让她稍微清醒了一点,但那股对生鱼的渴望依然像火焰一样灼烧着她的理智。
她甩了甩被撞疼的脚,目光再次贪婪地投向那片橘红色的鱼肉,手指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抬起……
“喂!说你呢!干什么呢!”一声粗哑得像砂纸摩擦的呵斥,像鞭子一样狠狠抽在她耳边,将她从那种迷幻的状态中彻底惊醒!
一个围着深蓝色防水橡胶围裙、身材壮实、满脸横肉的中年男摊主,快步从柜台后面绕出来,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一双因为长期处理水产而显得粗糙红肿的手叉在腰上,不满地瞪着她,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嫌弃。
“不买别乱摸!听见没有!这是生食!刺身!你那手干净吗?弄坏了、污染了,有细菌了!你赔得起啊?”
七鱼的手僵在半空,指尖离冰冷的玻璃只有不到几厘米,她能感觉到冷柜散发出的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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