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线,大赵名将李矩受命切断关中与凉州的联系。
他深知凉州铁骑是符坚的重要臂助,若能断之,则秦军如折一翼。
李矩以持重着称,他并不急于求成,而是稳扎稳打,亲率精锐死死扼守战略要冲上邽。
符融率秦军数次猛攻,企图打通回援长安的路线,皆被李矩凭借坚城和巧妙调度击退。尸骸枕藉于上邽城下,始终未能越雷池一步。
就在秦军注意力被李矩牢牢吸引之时,赵军骑兵大将吕光与扬安,率领着彪悍铁骑,如一股钢铁洪流,出其不意地直插秦川腹地,兵锋遥指长安!
北线,则是另一番景象。智将谢艾,用兵奇正相合。
他并未强攻坚城,而是以一部兵力佯动,自己亲率主力,如同水银泻地,利用山川缝隙,纵横穿插,竟在短时间内席卷了整个并州!
收复并州后,谢艾做了一个更大胆的部署。他授意名将慕容垂,率其精锐,从风陵渡这处黄河天险,于月黑风高之夜悄然偷渡。
慕容垂的骑兵一旦踏上黄河西岸,便如猛虎出柙,迅速南下,兵锋直指关中北面门户,与东面的吕光、西面的李矩遥相呼应,对长安形成了三面合围的致命绞索。
三路捷报,如同三道穿云的箭书,几乎同时送达位于渭河行营的赵胤手中。
时值深秋,长安城外行宫落叶纷飞。赵胤身着常服,立于殿前高台,手持那几份还带着战场气息的绢帛战报。
他逐字逐句地阅毕,脸上并无狂喜,只有一种深沉的、如释重负的慨叹。他缓缓抬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宫阙,投向了西方那片承载了无数帝国兴衰的土地——长安。
“长安…”他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字,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那里有未央宫的巍峨,有阿房宫的传说,更有他赵氏先祖的荣耀,以及…胡尘肆虐下汉家儿女的血泪。如今,收复故都的时刻,终于要来临了。
他没有丝毫迟疑,即刻传令三军,向长安挺进,准备完成这最辉煌的合围。
与此同时,长安城内,已是一片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曾经意气风发,踏平凉州、横扫西域的前秦天王符坚,如今独自站立在未央宫的高台上,背影显得异常孤寂和苍老。
城外,赵军三路即将合围的消息早已传开,吕光的游骑甚至已经能望见长安城头的旌旗。城内,人心惶惶,谣言四起,更可怕的是,潜藏的矛盾在绝境中爆发了。
他最为信任的同族子弟,符氏宗亲中的一部分人,在绝望和恐惧的驱使下,竟密谋发动政变,企图擒拿符坚,献城投降,以换取家族苟全。
阴谋在最后一刻败露。符坚亲自带着卫队,包围了叛乱者的府邸。
他没有假手他人,而是在火光摇曳的大殿上,亲手处决了为首的几位族弟。
鲜血溅在他斑白的须发和龙袍之上,他的眼神中没有胜利的快意,只有无尽的悲凉与痛楚。看着亲族倒在自己脚下,他仿佛听到了前秦根基断裂的声音。
“内忧外患,天欲亡秦乎?”他喃喃自语。
当赵胤最终兵临城下之时,符坚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决定。他拒绝了部下依托长安雄厚城防进行巷战,血战到底的请求。
“够了。”符坚的声音疲惫而坚定,“长安,不仅是朕的都城,更是数十万百姓的家园。城内粮草不丰,若行巷战,玉石俱焚,徒增杀戮耳。朕…不能为一己之存亡,拉全城子民殉葬。”
此言一出,满殿皆寂。那些原本主战的悍将,看着君王那决绝而悲悯的眼神,也都默默垂下了头。
翌日,符坚下令,在未央宫前,举行最后一次朝会。
那日的未央宫前广场,气氛庄严肃穆,又弥漫着难以言喻的哀伤。
殿前的文武百官,大多惶惶不安,但依旧按照品秩排列。符坚穿戴上了最隆重的衮冕,端坐于御座之上,神情平静,仿佛这不是亡国前的最后仪式,而只是一次寻常的朝会。
他回顾了立国以来的艰辛与辉煌,感谢了群臣的辅佐,最后,他以一种近乎平淡的语气,宣布了弃城西撤的决定。
“朕德薄,致有今日之祸。然诸卿不负于坚,是坚有负于诸卿,有负于秦国。”他站起身,对着群臣,深深一揖。
群臣跪倒一片,泣不成声。
朝会结束,符坚命人将宫中积存的部分财帛、粮食分发给留下的宫人和城中贫苦百姓。随后,他亲自手持火把,走向了未央宫深处堆积的柴薪。
“此宫室,乃秦之象征,岂可留与敌酋践踏?不如付之一炬,随朕同葬!”
烈火,首先从宫殿的核心处燃起,随即借助风势,迅速蔓延。
冲天的烈焰吞噬着雕梁画栋,舔舐着玉阶金瓦,黑烟滚滚,直上云霄,将长安的天空都染成了暗红色。
熊熊火光映照着符坚坚毅而落寞的面庞,他最后回望了一眼这片他经营了数十载,如今却要亲手焚毁的壮丽宫阙。他翻身上马,率领精锐的忠诚部属,打开西门,(趁着赵军未彻底合围),向着凉州方向,决绝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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