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咆哮,浊浪排空,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擂鼓助威。河南之地,沃野千里,如今却成了东赵与前秦决战的修罗场。
中军大帐内,老将军李矩须发皆白,目光锐利,(人谓之白须虎)。
他伫立在巨大的舆图前,手指缓缓划过汜水、成皋、虎牢等关隘要地。“胡骑骁勇,来去如风,然其性贪,利则进,不利则退,缺乏持久之韧。”
他声音沉稳,对身旁如标枪般挺立的年轻将领邓羌说道,“我东赵军新得河南之地,根基未稳,此战不求速胜,但求稳扎稳打,以步制骑,耗其锐气,寻其破绽。”
邓羌,年方二十有七,已是东赵军中闻名的骁将,他抱拳道:“李帅老成谋国,末将谨遵号令!然胡奴又欲肆虐中原,将士们皆求一战!末将愿为前锋,挫敌锋芒!”
李矩微微颔首,“羌之勇武,军中皆知。然锋芒需用在关键时刻。且耐心等待,猎物的耐心,总是不及猎人。”
决战之日,终于在一个风沙漫天的清晨拉开序幕。前秦符健,亲率数万精锐氐族骑兵,如乌云压城般席卷而来。马蹄声震天动地,卷起的尘土遮天蔽日。他们挥舞着弯刀,发出野兽般的嚎叫,试图以惯用的雷霆冲击,一举踏碎东赵的军阵。
东赵军阵如山,李矩指挥若定,中军以厚重步兵方阵为核心,长矛如林,坚盾如壁。
两翼则配置了精心训练的弓弩手与来自朝鲜、扶桑的善射之士。当氐骑进入射程,李矩令旗一挥,霎时间,箭矢如飞蝗般遮天蔽日,泼向冲锋的敌骑。冲锋在前的氐族骑兵人仰马翻,攻势为之一滞。
然而符健亦是宿将,立刻调整战术,分出轻骑试图迂回侧击。
就在东赵军阵侧翼承受巨大压力,阵线微微波动之际,李矩眼中精光一闪,看向邓羌:“邓将军,破敌之时至矣!”
早已按捺不住的邓羌,怒吼一声:“大赵儿郎,随我杀敌!”他一马当先,率领麾下数千最为精锐的“跳荡军”,如一支离弦的利箭,精准地切入敌军迂回部队的腰部。邓羌身先士卒,一杆马槊舞得如蛟龙出海,所向披靡,瞬间将氐骑的阵型撕裂。
邓羌的突击,成为了扭转战局的关键。
东赵中军乘势鼓噪而进,步骑协同,如巨浪般反卷回去。
氐骑虽勇,但在东赵军严密的阵型和高昂的士气面前,冲击力被层层削弱,最终陷入混乱。
符健见大势已去,只得在亲兵护卫下狼狈溃逃。
此役,东赵军阵斩氐骑士卒万余,俘获无数,一举收复河南大片失地。捷报传回,山东、两淮之地,万民欢腾。
---
战火未燃,烟尘尚未完全散去,残阳如血,映照着洛阳城头那面已然更换的“赵”字玄鸟旗。
城墙之上,刀痕箭簇密布,无声诉说着古都曾经的惨烈激战。
东赵大军主力,在李矩的率领下,列阵于城外,肃穆无声。
城门缓缓开启,一支精悍的部队率先入城清剿残敌,为首者,正是以坚毅忠诚着称的将领沈劲。他甲胄染血,目光沉静,仔细检查着街道、宫阙的每一个角落,确保安全。
---
洛阳,这座承载了无数华夏荣耀与悲欢的古都,历经胡尘蹂躏,如今终于重回汉家之手。
断壁残垣间,依稀可见昔日的繁华,更多的是胡虏肆虐后留下的创伤。
幸存的少数汉家百姓,从藏身之地颤巍巍地走出,望着这支衣甲鲜明、纪律严明的王师,初时茫然,随即爆发出压抑已久的哭声与欢呼。
是夜,临时行营内,烛火通明。关于洛阳太守的人选,众将议论纷纷。
洛阳新复,强敌环伺,民心未附,此地太守,非但要能力出众,更需绝对的忠诚与坚贞,能在这四面楚歌之境,成为东赵钉在中原的一颗永不弯曲的钉子。
有人建议派经验丰富的老臣,有人推荐战功赫赫的宿将。然而,一直沉默倾听的李矩,却在此时力排众议,他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因禀报军情而立于帐下的沈劲身上。
“吾意已决,”李矩的声音清晰而坚定,“洛阳太守,非沈劲不可。”
帐中顿时一阵轻微的骚动。沈劲来自江东,资历尚浅,亦非出身顶级世家,将此等重任交予他,着实出乎许多人意料。
李矩抬手止住议论,继续说道:“光复洛阳,非仅收复一城一地,更是重拾华夏之魂魄!洛阳太守,首重忠贞,需有与城共存亡之志!沈劲之忠诚,吾深知之,其志坚如铁,可托付重任。能力或可历练,而赤胆忠心,千金难换!”
邓羌在一旁微微颔首,显然也赞同此议。他深知,在此象征意义无比重大的时刻,一个绝对忠诚的守城者,比一个能力卓越却心思难测的将领更为重要。
沈劲闻令,身躯一震,旋即出列,单膝跪地,声音因激动而略带沙哑,却无比坚定:“沈劲必竭尽全力,守护洛阳,重建旧都!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