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屠：血雨江湖 第426章 噬灵黑沙

混沌通道如同飓风中的一线天光，短暂而脆弱。

王起强撑着近乎枯竭的身体，以意志为引，带领众人在这条由他强行“归元”出的路径中疾驰。

身后，规则崩塌的轰鸣如同追逐的巨兽，不断吞噬着通道的末端。

慕容九紧随王起身侧，紫电剑已然归鞘，但玉手始终紧握剑柄，那丝混沌特性在体内默默运转，警惕着通道外那令人心悸的毁灭波动。

她看着王起苍白如纸的侧脸和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心中揪紧，一种前所未有的担忧与无力感萦绕心头。

她的剑，可以斩灭雷霆，可以撕裂虚空，却无法分担他此刻承受的重压。

白素星辉内敛，全部心神用于维持着对周围环境的感知。

通道之外是狂暴的规则乱流，通道之内也并非绝对安全，那平和的混沌气流中，偶尔会夹杂着一丝未被完全“归元”的规则碎片，如同暗礁，需要小心规避。

她注意到林战被无痕带着，依旧昏迷，气息微弱，那战魔体似乎也因连番变故而陷入了深度的自我封闭。

无痕沉默地背负着林战，他的阴影之术在这纯粹的混沌气流中效果大减，只能依靠最本能的反应和速度躲避危险。

老蝰盘在王起肩头，幽绿的蛇瞳紧张地扫视四周，方才被清除寂灭兽标记后，它似乎对王起更加依赖。

终于，前方出现了微光。

不是规则碎片的光芒，而是永寂黑渊那特有的、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

众人冲出混沌通道的瞬间，身后的通道如同完成了最后的使命，无声无息地彻底湮灭，连同那片正在崩溃的破碎回廊一起，被永恒的黑暗吞没。

重新踏入永寂黑渊，那股无处不在的“空无”意蕴再次笼罩下来，但与之前不同的是，似乎少了一丝来自囚笼节点的无形压制，多了一种……原始而荒凉的死寂。

王起身形一个踉跄，几乎栽倒。

慕容九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触手只觉得他身体冰冷，气息紊乱到了极点。

“王起！”慕容九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无妨……消耗过度。”

王起摆了摆手，挣脱她的搀扶，强行站直身体，取出一颗丹药服下，闭目调息。

他不能在此刻倒下。

白素环顾四周，眉头紧锁：“我们似乎……偏离了原来的方向。”

永寂黑渊中没有参照物，但直觉告诉她，这里并非他们之前经过的区域。

周围的黑暗更加纯粹，连那些遥远的惨白光点都稀疏了许多。

无痕将林战轻轻放下，身影融入黑暗，片刻后返回，沉声道：“附近没有规则碎片，也没有活遗迹的波动，只有……沙。”

“沙？”慕容九一怔。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趴在王起肩头的老蝰突然发出了尖锐的嘶鸣，鳞片炸起，显得极度恐惧！

众人顺着它警示的方向望去，只见远方的黑暗中，一片灰蒙蒙的“潮水”正无声无息地向他们涌来！

那并非水流，而是无数细微的、灰色的沙粒！

这些沙粒在永寂黑渊中流动，不反射任何光线，仿佛本身就是黑暗的一部分，唯有靠近到一定距离，才能凭借感知察觉到它们的存在。

更令人心悸的是，这些灰沙所过之处，连永寂黑渊那本就稀薄的“存在”概念，都在被进一步地……“稀释”、“吞噬”！

它们仿佛是以“存在”本身为食的蝗虫！

“噬灵黑沙……”白素倒吸一口凉气，星眸中充满了凝重，“传说中游荡于永寂深处的灾难，能侵蚀、分解一切形式的能量与物质，甚至连规则和意念都能吞噬！它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那片灰沙的流动速度骤然加快！

并且像是嗅到了“食物”的气息，分出一股，如同灰色的触手，径直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蔓延而来！

“后退！”王起猛地睁开眼，虽然虚弱，但眼神依旧锐利。

他能感觉到，这些灰沙蕴含的“吞噬”规则极其霸道，甚至超越了一般意义上的寂灭，更像是一种针对“存在”本身的绝对否定！

众人急速后退，但那灰沙蔓延的速度更快！

跑在最前面的无痕猛地停下，低喝道：“不行！四面八方……都被围住了！”

不知何时，他们已然身处这片噬灵黑沙的包围圈中！

灰色的沙浪从四面八方合拢，如同一个不断缩小的死亡囚笼！

慕容九娇叱一声，紫电剑再次出鞘！

这一次，雷霆不再追求毁灭，而是化作一道旋转的、凝练的紫色电环，将她与王起等人护在中心！

电光与最前沿的灰沙接触，发出细微的“滋滋”声，那些灰沙被雷霆瞬间气化了一部分，但更多的灰沙前仆后继地涌上，紫色电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稀薄！

“我的雷霆……在被它们吞噬！”慕容九脸色发白，她能感觉到剑意和真气在飞速流失。

白素双手疾挥，星辉洒出，试图构筑规则屏障，但星辉之力甫一接触灰沙，便如同水滴落入沙漠，瞬间被吸收得干干净净，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林战昏迷在地，一缕灰沙悄然攀上他的脚踝，他体表的战魔气血竟无法阻挡，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暗、失去光泽！

无痕匕首连闪，斩断那缕灰沙，但更多的沙粒又涌了上来。

老蝰惊恐地嘶鸣着，喷出的毒雾对灰沙毫无作用。

王起看着那不断逼近的、吞噬一切的灰色浪潮，眼神冰冷。他尝试调动混沌之力，却发现这些灰沙对混沌之力同样具有极强的抗性，甚至隐隐也在试图分解他的混沌核心！

物理攻击无效，能量攻击被克，规则之力被吞……这噬灵黑沙，简直是绝大多数存在的克星！

难道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就在这危急关头，王起目光扫过昏迷的林战，心中猛地一动！

他想起林战体内那湖心晶体的残响，之前曾与崩溃的规则产生“共振”……这噬灵黑沙，本质上也是一种极其特殊的、倾向于“无”的规则显化……

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

他并指如刀，并非攻击黑沙，而是对着昏迷的林战，隔空一点！

一道极其细微、却蕴含着强烈引导意蕴的混沌气流，悄无声息地没入林战眉心，刺激着他体内那沉寂的残响！

“醒来！”王起低喝，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直接作用于林战潜藏的战魂深处，“借汝体内‘他’之力……引沙！”

仿佛是回应他的呼唤，林战身体猛地一颤！他并未苏醒，但眉心处，一点极其黯淡的灰暗光芒骤然亮起！那湖心晶体的残响，在这生死危机的刺激和王起的刻意引导下，再次被激活！

但与之前试图控制林战不同，这一次，那残响散发出的灰暗意念，带着一种古老而冰冷的“包容”与“沉寂”意蕴，如同水波般扩散开来，主动迎向了那汹涌而来的噬灵黑沙！

奇迹发生了！

那原本吞噬一切的噬灵黑沙，在接触到这股灰暗意念的刹那，竟然……停滞了一下！

沙粒的流动变得迟缓，那狂暴的“吞噬”意蕴，与残响散发出的“沉寂”意蕴，产生了某种奇特的……“共鸣”？

不，不是共鸣，更像是……同源力量的相互吸引与安抚！

灰沙不再攻击，而是如同温顺的宠物般，缓缓环绕在那灰暗意念的周围，甚至有一小部分，开始主动融入那意念之中，被其吸收！

残响在吸收噬灵黑沙？！

王起眼中精光一闪！果然！这湖心晶体的主人，其力量本质，与这噬灵黑沙同属“沉寂”、“归无”的范畴，甚至可能更加高阶！

这残响，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驾驭甚至吸收这些黑沙！

他立刻加大对那残响的引导，以自身混沌之力为桥梁，帮助其稳定地吸收周围的噬灵黑沙。

灰色的沙浪以林战（或者说他眉心的残响）为中心，开始缓缓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越来越多的黑沙被吸引过来，融入那灰暗意念之中。

众人周围的压力骤减。

慕容九和白素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都惊呆了。

无痕警惕地守护在侧，老蝰也停止了嘶鸣，好奇地看着那些温顺下来的沙粒。

随着大量黑沙被吸收，林战眉心的灰暗光芒逐渐变得凝实、明亮，那残响的气息似乎也在缓慢地恢复、壮大……

王起眉头微蹙。借助残响化解了危机，但让这东西恢复力量，是福是祸？

然而，此刻别无选择。

他收敛心神，全力辅助残响吸收黑沙，同时抓紧时间恢复自身损耗。

灰色的漩涡在永寂黑暗中缓缓转动，不知持续了多久。

当最后一股黑沙被吸收殆尽时，林战眉心的灰暗光芒猛地内敛，他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神，不再是之前的赤红战意，也不是被控制时的邪异，而是一种……充满了万古沧桑与疲惫的……清明。

他看向王起，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僵硬、仿佛很久未曾笑过的弧度。

“多谢……小友……相助……”

声音沙哑、古老，与之前林战的声音截然不同。

“吾……‘寂渊’……暂借此躯……苏醒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