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屠：血雨江湖 第169章 破妄归真

惑心镜混沌光芒大盛，如同无形的泥沼，将慕容九四人死死拖入各自最恐惧的幻境深渊。

影阁成员的灰色利刃已触及肌肤，冰冷的死亡气息扼住了咽喉。

慕容九眼中，王起在寂灭海中消散的景象无比真实，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几乎要将她的意志彻底摧毁。

紫电剑上的雷光因心神激荡而明灭不定。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幻象吞没的最后一刻，她脑海中猛地闪过王起那跨越时空传递而来的“断”之真意——斩断虚妄，否定不实！

“假的！”

她发出一声凄厉的清叱，不是用耳朵，而是用全部的心神与意志呐喊！

紫电剑上那缕微弱的灰蒙气息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不是雷霆的暴烈，而是一种洞穿迷雾、直指本源的凌厉！

她不再去看那幻象中的王起，而是将全部心神凝聚于手中之剑，循着那“断”之真意的指引，对着前方无尽的混沌光芒，简简单单，一剑刺出！

这一剑，没有任何花哨，甚至没有引动多少天地元气，只有她全部的精气神，以及对“真实”最极致的渴望，融合了王起的规则感悟，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灰紫色电芒！

嗤！

剑芒过处，那惑心镜散发出的混沌光芒，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雪，发出无声的消融！

不是被击散，而是其“迷惑”、“幻化”的本质，被这一剑蕴含的“破妄”真意，强行“否定”了！

慕容九只觉眼前幻象如同破碎的琉璃般片片剥落，重新露出了葬星原那铁灰色的天空，以及慕容渊那带着惊愕的脸！

几乎同时，白素也娇叱一声，星辉之力不再试图抵御幻象，而是化作最纯净的净化之光，如同黎明破晓，驱散了她识海中的归墟噩梦！

王磊和霍沧海也凭借强大的战斗本能和一丝源自王起的“否定”意念，强行挣脱了幻境束缚！

四人虽心神受创，但眼神已然恢复清明！

而此时，影阁成员的利刃，距离他们的要害已不足一寸！

“滚开！”王磊怒吼，独臂刀罡如同回光返照般爆发，将数名影阁成员拦腰斩断！

霍沧海长矛回旋，荡开刺向白素的攻击，自己肩头却被一道灰影划过，带起一溜血花！

慕容九剑势不停，那破开幻象的一剑去势未尽，灰紫色电芒如同拥有生命般，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竟绕开了正面阻挡的影阁成员，直刺慕容渊手中的惑心镜！

她要以攻代守，毁掉这幻境之源！

慕容渊眼中厉色一闪，他没想到慕容九竟能挣脱惑心镜的影响，更没想到她这一剑如此刁钻！

他急忙催动古镜，一道更加浓郁的混沌光柱迎向剑芒！

轰！

灰紫剑芒与混沌光柱狠狠撞在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规则层面的剧烈冲突与湮灭！

剑芒中蕴含的“破妄”真意与惑心镜的“迷幻”法则疯狂对冲！

慕容九闷哼一声，虎口崩裂，紫电剑几乎脱手，嘴角溢出的鲜血更多。

她毕竟修为不及慕容渊，又是仓促反击，硬碰硬之下立刻吃了亏。

但慕容渊也不好受，惑心镜剧烈震颤，镜面上的裂纹又多了几道，反噬之力让他气血翻腾。

他眼中杀机更盛，此女绝不能留！

就在他准备再次催动惑心镜，彻底解决慕容九时——

异变再生！

那原本因门户消散而重新变得躁动的暗红漩涡，突然毫无征兆地……静止了。

不是被镇压的凝固，而是一种……仿佛时间与空间都在此地彻底失去意义的、绝对的静。

紧接着，一点微光自漩涡最深处亮起。

那光芒初时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仿佛能抚平一切躁动、终结一切纷争的意蕴。

光芒迅速扩大，不是吞噬，而是……覆盖。

所过之处，疯狂搏动的暗红能量平息了，扭曲的空间抚平了，连葬星原上空那永恒的铁灰色，都仿佛被渲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静谧的灰白。

这静穆的光芒如同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笼罩了整个战场。

正在厮杀的所有人，动作都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影阁成员那诡异迅捷的身法变得迟滞，他们眼中麻木的冰冷被一种茫然所取代。

王磊挥出的刀罡，霍沧海刺出的长矛，都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威力大减。

慕容渊手中的惑心镜，那混沌的光芒在这静穆光晕的笼罩下，如同遇到了克星，迅速黯淡、收缩，最终彻底熄灭，镜面变得如同凡铁。

慕容九怔怔地看着这笼罩天地的静穆光芒，感受着其中那熟悉到令她灵魂战栗的气息，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白素手中的星辉不自觉地收敛，她怀中的衣角滚烫得如同烙铁，那心跳般的搏动与这静穆光芒完美同步。

王磊和霍沧海也停下了动作，震撼地看着这天地异象。

在这绝对的静穆中，一道身影，自那静止的暗红漩涡中心，缓缓一步踏出。

依旧是那身残破的衣衫，依旧是那张苍白却棱角分明的脸。

但那双眼睛……

左眼，是万物归寂的终末之灰。

右眼，是斩破永恒的不灭金芒。

而此刻，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蕴，却在那静穆光晕的调和下，达成了一种诡异的、令人无法理解的和谐。

他站在那里，仿佛就是“静”的化身，是这片天地的……规则。

王起。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手持惑心镜、脸色难看的慕容渊身上。

没有言语，没有动作。

只是目光落下。

慕容渊如遭雷击，浑身剧颤！

他感觉自己与这片天地的联系被瞬间“切断”了！

体内的寂灭之力如同死水般无法调动，手中的惑心镜更是变得冰冷沉重，再也无法催动分毫！

他惊恐地看着王起，如同看到了某种无法理解的至高存在。

王起缓缓抬起了右手，对着慕容渊，以及他身后那上百名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的影阁成员，轻轻向下一按。

依旧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但随着他这一按，那笼罩天地的静穆光晕微微波动了一下。

慕容渊和所有影阁成员的身体，如同风化的沙雕，从双脚开始，无声无息地……分解，化作最细微的尘埃，飘散在静穆的光晕之中。

没有惨叫，没有抵抗。

就如同被橡皮擦轻轻抹去，彻底消失在这片被“静”之规则笼罩的天地间。

做完这一切，王起的身影微微晃动了一下，那笼罩天地的静穆光晕也随之波动，迅速变得稀薄。

他终究还未完全归来，强行显化并动用如此范围与强度的规则之力，对他亦是巨大的负担。

他看向慕容九和白素，那平静无波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涟漪。

然后，他的身影开始变淡，如同融化的冰雪，就要再次消散于那静止的漩涡之中。

“王大哥！”白素忍不住呼喊出声。

王起即将彻底消散的身影微微一顿，他回过头，最后看了她们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疲惫，有关切，也有……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

下一刻，他彻底消失。

静止的暗红漩涡缓缓恢复了微弱的搏动，笼罩天地的静穆光晕也如同潮水般退去。

葬星原，重归死寂。

只留下劫后余生的四人，以及满地影阁成员消失后留下的、空荡荡的灰衣。

慕容九拄着剑，望着王起消失的地方，失魂落魄。

白素紧紧攥着衣角，泪水无声滑落。

他回来了，却又离开了。

而这一次，他们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个熟悉的王起，似乎正在变得越来越遥远，越来越……

像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规则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