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并未带来安宁,在污浊空气和冰冷金属地板的包裹下,程凡的半睡眠状态充满了破碎的噩梦,扭曲的血肉回廊、哭泣的灰指印心脏、林薇残躯空洞的眼神、以及冰痕猎手那冻结灵魂的冰冷……它们交织着,最终被左手掌心传来的一阵尖锐悸动彻底撕裂。
他猛地睁开眼,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四周依旧是一片昏暗,只有墙角管道缝隙透出的惨白微光勉强勾勒出横七竖八躺倒的人形轮廓。
压抑的鼾声、痛苦的呻吟、以及牙齿在寒冷中不自觉打颤的咯咯声,构成了这底层囚笼永恒的背景音。
左手的悸动并非来自噩梦,掌心那深邃的灰指印烙印正散发着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冰凉波动,这波动更像是对某种外部刺激的……回应。
一种极其微弱、但频率极高的嗡嗡声,正透过冰冷的金属地板和墙壁,丝丝缕缕地传递上来,声音源自下方,带着一种隐含某种规律的韵律。
是某种大型设备运转的声音?还是……别的什么?这声音似乎与烙印产生了某种共鸣,引动了其中属于冰痕猎手的那部分力量。
“深井……”程凡想起工头惊惶的话语,这声音就来自那里?
未不及深思,一阵刺耳的电铃声毫无征兆地在狭窄空间内炸响,声音尖锐得如同钢针扎刺耳膜,沉睡的人们如同电击般猛地惊醒,瞬间的迷茫后便被麻木和习惯性的恐惧取代,他们沉默地、机械地起身,动作僵硬地走向门口。
“快起来,新来的,上工了!”那个干瘦的老头——似乎是个类似舍长的小头目——嘶哑地吼着,用一根锈蚀的钢管粗暴地敲打着金属门框,发出哐哐的噪音。“想挨饿吗?蠢货!”
程凡跟着人流挤出牢房般的居所,走廊里已经汇聚了更多灰蓝色的人流,如同行尸走肉般向着同一个方向蠕动。
空气中弥漫着更加浓郁的机油味、汗臭和一种……焦糊的麦糊夹杂着微弱血腥气的怪异味道,这味道引得程凡空瘪的胃袋一阵痉挛,体内沉寂的侵蚀能量也似乎躁动了一丝。
他被裹挟着进入一个宽阔些的大厅,这里摆放着几张长条金属桌,几个同样穿着灰蓝衣物但戴着标记有红色十字臂章的人,正从几个巨大的、冒着热气的金属桶里,用长柄勺舀出一种粘稠的、灰褐色的、散发着焦糊和古怪气味的糊状物,粗暴地扣进排队者递过来的金属饭盒里。
这就是食物,仅仅闻到味道,就让人食欲全无,甚至反胃,但周围的人却眼冒绿光,如同饿狼般死死盯着那稀少的糊状物,吞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程凡注意到,分到食物的人,其饭盒里的分量也有细微差别,似乎与某种工时或地位挂钩。
他没有饭盒,那个干瘦老头瞥了他一眼,嗤笑一声,从桌子底下摸出一个磕碰变形的空罐头盒扔给他。“新来的,第一次,赏你的,下次用自己的工时换。”
程凡默默接过,轮到他时,那分饭的人看了一眼他空荡荡的右手和藏在袖子里的左臂,又瞥见他空罐头盒,舀了极少的一勺糊状物,几乎刚盖住盒底,就不耐烦地挥手让他滚开。
饥饿感如同火焰般烧灼着胃壁,程凡看着那点少得可怜、气味可疑的食物,犹豫了一下,但强烈的生理需求和体内侵蚀对能量的渴求压倒了一切,他用手指数起一点,塞进嘴里。
味道难以形容,极度的苦涩、焦糊味、还有一种类似铁锈和变质蛋白质的怪味瞬间充斥口腔。
但咽下去后,一股微弱的热量确实在胃里散开,稍稍缓解了饥饿感,也让他右臂的灰败和左手的冰冷似乎都减轻了一丝——这食物里,似乎掺杂了微量的、能暂时抑制或安抚侵蚀的东西,难怪这些人对此如此渴望。
迅速吃完那点可怜的糊状物,程凡舔干净手指,眼神变得更加冰冷,在这里,食物就是最直接的驱动力和控制手段。
饭后,人群被几个戴着臂章、手持改造射钉枪的守卫驱赶着,分成了几队,程凡所在的这一队大约二十来人,被一个脸色阴沉、戴着独眼罩的壮汉带队。
独眼龙手里拿着一个陈旧的数据板,扫过程凡等人。
“你,你,还有你……新来的那个!”独眼龙粗壮的手指点了包括程凡在内的几个人。“算你们走运,今天去B-7区管道层做清理和维护!老规矩,收集到的亮片和特殊零件可以折算工时碰到矿鼠……自己看着办,被咬了拖后腿的,别指望有人救你!”
队伍里几个老人脸上露出明显的恐惧和厌恶,但不敢反抗,程凡沉默地跟上。
B-7区管道层?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矿鼠?又是什么?
他们被带着穿过狭窄、布满油污和锈蚀管道的下层通道,空气越来越浑浊闷热,那股始终萦绕不散的、混合着腐烂与消毒水的怪异味道。
最终,队伍在一个巨大的、向下倾斜的、散发着浓重铁锈和霉味的管道入口前停下,入口处闪烁着微弱的红色警示灯,旁边挂着一个锈蚀的牌子,上面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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