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
柳氏就郑重其事地从水缸里,挑出了一个最干净、最没有瑕疵的瓦罐,将那色泽红亮、香气逼人的豆豉辣酱,小心翼翼地装了满满一坛。
她用油纸和细棉布,里三层外三层地将坛口封得严严实实,生怕泄露出一丝一毫的“财气”。
做完这一切,她看着那坛平平无奇的瓦罐,手心竟紧张得全是汗。
“芽芽,这……这真的能行吗?福满楼的钱掌柜,那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万一……万一他看不上怎么办?”柳氏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虽然她昨晚被这神仙酱料的味道震惊得无以复加,但真到了要去谈生意的时候,她骨子里那点小农思想的胆怯,又冒了出来。
姜小芽正坐在门槛上,晃悠着两条小短腿,啃着一个沾了点辣酱的杂粮馒头,吃得小嘴油汪汪的。
听到娘亲的话,她把馒头一放,像个小大人似的走到柳氏面前,拍了拍她的手,奶声奶气地安慰道:“娘,你放心!你忘了夜君离哥哥的反应啦?他可是吃过山珍海味的人,连他都惊呆了,那个钱掌柜肯定也一样!”
“你什么都不用多说,就把这坛酱给他。他要是尝了之后不求着我们卖给他,我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小丫头叉着腰,一脸“你闺女我算无遗策”的自信模样,那股强大的气场,瞬间感染了柳氏。
是啊!她怕什么?她手里握着的,可是能让人把舌头吞下去的神仙宝贝!
“好!娘听你的!”柳氏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她将瓦罐用一个竹篮装好,又仔细地盖上一层布,然后叫上了夜君离,让他陪着一起去镇上。有这个煞神在,她心里就踏实多了。
到了镇上,福满楼还没到最忙的时候,但也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店里的小二一看来人是柳氏,脸上立马堆满了笑。
谁不知道,眼前这位,可是福满楼贵客夜公子的“家人”!
“柳大姐来啦!快里面请!您是找钱掌柜吧?他正在后堂算账呢,我给您通报去!”小二殷勤地把柳氏和夜君离请到了雅间,又端上了最好的茶水和点心。
柳氏看着这阵仗,心里更是多了几分底气。
不一会儿,一个身材微胖,穿着锦缎长衫,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男人,满脸堆笑地走了进来。
“哎呦!柳大姐!夜公子!什么风把二位给吹来了?您二位要来,提前打个招呼,我好扫榻相迎啊!”钱掌柜一进来就拱手作揖,态度那叫一个热情。
他心里门儿清,眼前这两位,尤其是那个煞神似的夜公子,可是东家都叮嘱过,万万不可得罪的贵人!
“钱掌柜客气了。”柳氏在来的路上已经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此刻倒也显得不卑不亢,“今天来,是有一桩生意,想跟钱掌柜谈谈。”
“生意?”钱掌柜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柳大姐您说笑了,您有什么事,直接吩咐一声就行,谈什么生意啊。”
在他看来,这乡下妇人能有什么生意可谈?无非就是想卖点自家种的菜,或者打的猎物罢了。看在夜公子的面子上,他高价收了就是。
柳氏也不多言,她知道,说再多,也不如让对方亲口尝一尝。
她将竹篮里的瓦罐取了出来,放到了桌上,解开封口。
“嗡——!”
就在封口解开的一瞬间,一股霸道绝伦的复合奇香,仿佛一颗被压缩到极致的香气炸弹,猛地在雅间里爆开!
那股又香又辣又醇厚的味道,带着无与伦比的侵略性,瞬间钻进了钱掌柜的鼻子里!
“咕噜!”
钱掌柜狠狠地咽了口唾沫,他那两撇精心打理的小胡子,都因为震惊而微微颤抖起来。
他做了半辈子酒楼生意,自问闻过的香味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可没有哪一种,能跟眼前这股味道相提并论!
这味道……太霸道了!太勾人了!
光是闻着,他都感觉自己饿了三天三夜!
“这……这是何物?”钱掌柜一双精明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那个平平无奇的瓦罐,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柳氏看着他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心里那点紧张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骄傲。
她淡定地从篮子里拿出一个小碟和一把汤勺,舀了一勺红亮油润的酱料出来。
“这是我们家自己琢磨出来的一种酱料,钱掌柜不妨尝尝?”
钱掌柜的眼睛都直了!
他看着那碟子里,红油包裹着黑亮的豆豉和细碎的辣椒,在光线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那股香味更是近在咫尺,疯狂地冲击着他的味蕾防线。
他再也忍不住了,也顾不上什么体面,直接拿起桌上的一块桂花糕,蘸了一下那酱料,就迫不及待地塞进了嘴里。
轰——!!!
下一秒,钱掌柜整个人,如同被一道天雷劈中,当场石化!
他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嘴巴微微张着,脸上的表情,在短短一瞬间,经历了震惊、迷茫、狂喜、陶醉……等一系列复杂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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