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谈鬼故事 第83章 黑潮

歌声突然变得尖锐刺耳，如同无数指甲刮擦玻璃。

船体剧烈震动，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抓住摇晃。

墨黑色的海水开始沸腾，咕嘟咕嘟冒出巨大的气泡，破裂后散发出浓烈的硫磺和腐烂的恶臭。

“海螺号”的船壳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铆钉崩飞，木板开裂。

老陈绝望地拍打着失灵的引擎控制台。

大副指着声纳屏幕，发出无声的尖叫——那个巨大的信号源，已经近在咫尺！

船舷左侧的海面猛地向上隆起，形成一个巨大的、蠕动的水包。

水包破裂，露出了一截覆盖着粘稠黑液、布满巨大吸盘和骨刺的、难以形容的恐怖肢体！

那空灵诡异的歌声，毫无征兆地发生了剧变。前一秒还是蛊惑人心的旋律，下一秒就骤然拔高、扭曲，化作一种极其尖锐、刺耳、仿佛能撕裂灵魂的噪音！像是无数根生锈的铁钉在玻璃上疯狂刮擦，又像是成千上万人在濒死时发出的、被无限拉长的凄厉惨叫！

“啊——！！！”我们所有人，包括被绑着的小李小张，都发出了痛苦的嘶吼，死死捂住耳朵，但这声音仿佛直接作用于大脑深处，根本无法隔绝！

与此同时，整艘“海螺号”猛地剧烈震动起来！不是海浪的摇晃，而是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大无比的手从海底深处抓住，疯狂地上下左右地甩动！甲板上的设备噼里啪啦地翻滚、碰撞、摔碎！我们像骰子一样在驾驶舱里被抛来撞去，骨头几乎要散架！

“抓紧！抓紧东西！”老陈船长声嘶力竭地大吼，他死死抱住舵轮，身体被甩得左右摇摆，脸色惨白如纸。

我拼命抓住一根固定在舱壁上的金属管道，指甲几乎要抠进铁锈里，才勉强稳住身体。胃里翻江倒海，眼前阵阵发黑。

窗外，那片死寂的、墨黑色的海面，此刻如同被烧开的沥青般，彻底“沸腾”了！

“咕嘟……咕嘟……咕嘟……”

无数巨大的、粘稠的气泡从海底深处翻涌上来，争先恐后地破裂，发出沉闷而恶心的声响。每一个气泡破裂，都释放出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恶臭！那气味混合了硫磺的刺鼻、尸体高度腐烂的腥甜、以及某种难以形容的、深海淤泥的腥臊！空气中瞬间弥漫开这致命的毒气，呛得我们眼泪直流，剧烈咳嗽，几乎窒息！

“船！船要散了！”大副一边咳嗽，一边指着舱壁，发出绝望的哭喊。

我惊恐地看到，“海螺号”老旧的木质船体，在这剧烈的震动和挤压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呻吟声！船壳的木板肉眼可见地扭曲、变形！连接处的铆钉“砰砰砰”地接连崩飞出去，像子弹一样射入空中！冰冷的、带着恶臭的海水从裂缝中“嗤嗤”地喷射进来，瞬间打湿了舱内的一切！

“引擎！引擎还是启动不了！”老陈疯狂地拍打着毫无反应的引擎控制台，拳头砸得砰砰作响，指节破裂出血，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有极致的绝望。

“声纳！看声纳！！”我对着大副嘶吼，声音被噪音和震动撕扯得变形。

大副连滚带爬地扑到声纳屏幕前，只看了一眼，他的身体就猛地僵住了。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嘴巴张得极大，眼球疯狂凸出，布满了血丝，喉咙里发出“咯咯咯”的、像是被扼住脖子的怪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抬起颤抖得如同帕金森病人般的手指，死死地指向屏幕。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

声纳屏幕上，那个巨大无比的、如同深渊巨眼般的亮黄色信号源，已经……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

是它已经……太大了！太近了！近到已经完全超出了声纳所能探测显示的边缘范围！它的主体，已经紧贴在了我们的船底之下！屏幕上只剩下边缘一些扭曲蠕动的、代表其部分肢体的细小信号！

它上来了！它就在我们脚下！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如同山崩地裂般的巨响，从船舷左侧的海面猛然炸开！

我们所有人都被这恐怖的巨响震得短暂失聪，惊恐万状地扭头望去。

只见左侧那片沸腾的、墨黑色的海面，猛地向上疯狂隆起！仿佛有什么难以想象的庞然大物，正从万丈深渊中破水而出！

海水像一堵巨大的、蠕动的黑色墙壁，轰然升起，又猛地向两侧排开！一个巨大无比的、轮廓难以形容的“水包”突破了海面！那东西的体积之大，几乎遮蔽了左侧所有的视野！

紧接着，那隆起的水包顶端，猛地破裂开来！

粘稠的、墨汁般的海水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露出了底下那东西的……一小部分真容！

那是一截……肢体？

我无法用任何已知的生物器官来形容它！它粗壮得如同远古巨树的树干，表面覆盖着一层粘稠发亮、不断滴落的黑色油状液体。在这黑色“皮肤”之下，隐约可以看到扭曲蠕动的、暗红色的肌肉纤维和青黑色的巨大血管！它的表面布满了无数大小不一、如同火山口般的吸盘，每个吸盘边缘都环绕着一圈惨白色的、如同骨刺般的锐利钩爪！这些钩爪正在缓缓地开合、蠕动，仿佛拥有独立的生命！

而这，仅仅是它冰山一角的躯体！

这截恐怖的肢体伸出海面后，并没有立刻发动攻击，而是……缓缓地、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朝着“海螺号”的船舷……靠拢过来！

它所过之处，海水被染成更深的墨色，散发出更加浓郁的恶臭！

巨大的阴影笼罩了小半个船体，投下死亡的冰冷。

我们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如同被美杜莎凝视的石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来自深渊的、不可名状的恐怖之物，缓缓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