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谈鬼故事 第148章 画皮（下）

那“老妪”咧着裂到耳根的血口，绿油油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公子……你看妾身这张新皮……可还美么？”

我浑身血液冻结，连呼吸都停滞了，死死闭着眼，装作熟睡。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爬行声，一股腥臭的热气喷在我脸上。

我知道，它就在我面前，正俯身打量我。

冷汗浸透了我的后背，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破胸而出。

“嘻嘻……”一声轻佻的娇笑响起，又变回了那年轻女子的声音，“公子既已醒了，何必装睡？”

一只冰冷滑腻的手，轻轻抚上我的脸颊。

我猛地睁开眼，看到那张近在咫尺的、精致绝伦却毫无血色的脸！

她朱唇轻启，露出尖利的獠牙：

“公子这般好皮囊，借与妾身……可好？”

那裂到耳根的血口，那闪烁着幽绿磷火的眸子，那混合着娇媚与腐朽的嗓音，如同三根冰锥，狠狠扎进我的脑髓！我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四肢百骸冰冷刺骨，连呼吸的本能都被极致的恐惧扼住，胸口憋闷得几乎要炸开！

不能动！绝对不能动！我死死闭紧双眼，眼睑因用力过度而剧烈颤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全身肌肉绷紧如铁石，将自己伪装成一具沉浸在睡梦中的“尸体”。心中疯狂呐喊：它是狐妖！是画皮鬼！它在试探我！

“窸窸窣窣……沙沙……”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多足昆虫在沙地上爬行的细微声响，由远及近，停在了我的身前。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着血腥、腐肉和某种特殊骚臭的热气，喷在我的脸上、脖颈上，带着湿漉漉的粘腻感。

它过来了！它就趴在我面前！正在仔仔细细地打量我！

冷汗像开了闸的洪水，瞬间浸透了我单薄的里衣，冰冷的布料紧贴在皮肤上，激起一层层的鸡皮疙瘩。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咚咚咚”的闷响，声音大得我生怕被它听见。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死亡的阴影紧紧缠绕着我的脖颈。

“嘻嘻……”

一声轻佻的、带着戏谑的娇笑，突兀地在死寂的僧房中响起。声音又变回了那年轻女子的婉转动听，但在这情境下，却比任何恶鬼的嘶嚎都更令人胆寒。

“公子……”那声音贴得更近了，几乎是在我耳边呵气如兰，冰冷的气息钻进我的耳廓，“既已醒了，何必还要装睡呢？长夜漫漫，无人相伴，岂不寂寞？”

一只冰冷、滑腻、仿佛没有骨头的手，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轻柔，缓缓地、一寸一寸地抚上了我的脸颊。那触感，像是一条毒蛇在皮肤上蜿蜒爬行，所过之处，留下粘稠的湿痕和深入骨髓的寒意。

完了！它知道了！装不下去了！

求生的本能在这一刻压倒了一切！我猛地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精致得毫无瑕疵的脸庞！正是那白衣女子的容貌！肌肤白皙胜雪，眉眼含情脉脉，朱唇一点嫣红。但在这张绝美的皮囊之下，我却能清晰地“看”到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翻涌着的是贪婪、暴戾和一种非人的冰冷！她的脸离我如此之近，我甚至能数清她长而卷翘的睫毛，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被浓郁香料勉强掩盖的……若有若无的腐臭味！

她见我睁眼，非但没有惊讶，反而嫣然一笑，那笑容美得惊心动魄，却也邪得令人魂飞魄散。朱唇轻启，露出两排细密、洁白、却在唇角位置微微向上弯曲、闪烁着寒光的……尖利獠牙！

“公子……”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手指轻轻划过我的下颌线，冰凉的指尖仿佛能刺穿皮肤，“你生得这般好皮囊……俊俏风流，气血充盈……不如……借与妾身穿些时日……可好？”

借皮？！

我浑身剧震，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巨大的恐惧如同海啸般将我吞没！它不仅要我的命，还要剥我的皮！

“妖……妖怪！”我猛地挥动手臂，想要推开她，却发现身体像是被无形的绳索捆缚，沉重无比，根本动弹不得！只有喉咙里能发出嘶哑的、被恐惧扭曲的嗬嗬声。

女子（或者说，那画皮狐妖）见我挣扎，眼中的戏谑更浓了。她伸出猩红的舌尖，舔了舔锋利的獠牙，另一只手缓缓抬起，五指指尖变得漆黑尖锐，如同匕首，朝着我的面门，缓缓抓了下来！

“公子莫怕……很快的……剥皮的时候……妾身会很温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