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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瑾衡回到外婆家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透过院墙，斜斜地照进来，把地面染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他推开院门，就看到三叔叶怀谦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旁边的茶几上放着外婆刚泡好的功夫茶。
“瑾衡回来了？”叶怀谦抬起头，目光里带着几分揶揄，“这是，又去苏家了？”
“嗯呢！”叶瑾衡一听，立刻笑得眉眼弯弯，兴奋地扑过去，一屁股坐在三叔身边。
“去找念念姐姐玩了！三叔你知道吗，我们还去了白天鹅宾馆，那里有个超级大的瀑布，就在室内！还吃了超级好吃的蛋糕，芝士蛋糕上面有草莓，可甜了！”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着，试图形容那个瀑布有多壮观。
叶怀谦放下书，唇角带着一抹笑意，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是你念念姐姐的妈妈带你们去的？”
他记得前几天在医院见过苏敏之，一个很干练的女人。
叶瑾衡摇摇头，两只小手在空中挥舞着：“不是不是，是念念姐姐的小舅舅带我们去的。苏阿姨已经回上海了。”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更大了一些：“小舅舅可好了，给我们讲了好多故事，还说那个瀑布叫‘故乡水’，好像是李白写的诗……”
“哦？”叶怀谦若有所思，眼神微微一沉，像是捕捉到什么。
他语气平静，却随口问道：“那，你有没有在苏家，见到你念念姐姐的爸爸？”
叶瑾衡愣了一下，小脑袋歪到一边，认真想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没有哎，从来没见过。”
叶怀谦眉头轻轻一蹙。
他心里浮现出那天在医院的情景。
苏念念受伤后，苏敏之一人从上海匆匆赶来，全程没有另一个男人的身影。
按理说，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父母双方都该到场。
就像瑾衡出事，大哥大嫂听到消息后，连夜从北京飞过来，确认孩子平安才放心离开。
他又想起那天在上海的弄堂里，他见到的应该是苏念念的奶奶。既然有奶奶，那她应该是有爸爸的吧。
难道说……
“三叔，你在想什么呢？”叶瑾衡拉了拉他的衣袖。
“没什么。”叶怀谦摸了摸侄子的头，“去洗手准备吃晚饭吧。”
苏家的院子里，苏念念正和外婆一起在浇花。
傍晚的阳光透过树梢斜斜洒落，把花圃里的茉莉花瓣映成金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院子里宁静而温暖。
小姑娘双手捧着一个小喷壶，认真地给每一株花浇水，小眉头紧锁，好像在做一件极其重要的任务。
水珠在阳光下闪烁，落在花叶上，发出清脆的“滴答”声。
“念念慢点，别把水洒到衣服上。”云舒站在一旁，笑着提醒。
这时，阿姨从屋里快步走出来：“念念，有电话找你，是从上海打来的，说是你爸爸。”
苏念念愣了一下，手里的喷壶差点掉下来。她抿了抿嘴，放下喷壶，轻声说：“那我去接电话。”
云舒看着外孙女小小的背影，眉头微微皱起。
方豫明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想干什么？
电话那头，方豫明的声音有些不自然：“念念，在广州玩得怎么样？”
“很好呀！”苏念念立刻响亮地回答，声音清脆带着兴奋，“每天都有好多好吃的，外婆做了我最喜欢的菜。舅舅还带我出去玩了，去了好多好多好玩的地方！”
“那就好，玩得开心就好。”方豫明干巴巴地应着，语气里却明显在铺垫什么，“不过也不要只顾着玩，寒假作业也不能忘了做。”
“我知道啦。”
“你爷爷奶奶也很想你，你刚放假的时候，爸爸就想接你过来，哪知道你动作这么快，就去广州了。”
“还有小磊，你还记得那个哥哥吗，你来爷爷奶奶家，可以跟哥哥一起玩。”
苏念念没有说话。
方豫明清了清嗓子，终于切入正题：“那个，念念，你外公外婆都在家吧？”
苏念念心里一动，眨了眨眼。
她一下明白过来——原来不是特意打电话关心自己，而是另有所图。
小丫头心里暗暗哼了一声：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她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声音忽然变得神秘兮兮：“外公外婆都不在家呢。”
她压低嗓子，好像在说悄悄话：“爸爸，你放心，我不会把你打电话来的事情告诉外公外婆的。”
方豫明一愣：“为什么？”
苏念念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因为外公还在生你的气呀！昨天吃饭的时候还说呢，说等他空了，要去上海打断你的腿！”
她故意把“打断你的腿”四个字咬得又重又清晰。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声倒吸冷气的声音，方豫明显然被吓住了：“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苏念念眼睛弯成了月牙，强忍着笑意继续添油加醋。
“所以啊，爸爸，你最好最近别来广州，也别再打电话，不然要是被外公知道，你可就惨了！”
方豫明的声音都有些发颤：“那、那好吧……”
“爸爸，我是不是很贴心？”苏念念忍不住得意洋洋地问，“我这是在保护你哦！”
“是、是的，谢谢念念。”方豫明结结巴巴地说，“爸爸改天再跟你聊。”
“好的，拜拜爸爸！”小姑娘脆生生地挂断了电话，心里乐开了花。
她蹦蹦跳跳地跑回院子，手里又拎起小喷壶。
云舒淡淡看了她一眼，问：“你爸爸说什么了？”
“就是问我在这里过得好不好呀。”念念若无其事地回答，又低头认真地给茉莉浇水，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夕阳照在她的侧脸上，明亮而单纯。
而远在上海，方豫明放下电话，整个人瘫在椅子里，半晌没缓过劲来。
他苦笑着摇摇头，心里暗暗想：姐姐和父亲交给他的任务，他是完不成了。
那位老丈人的脾气，他清楚得很。真要惹急了，说不定真的会跑来上海找他算账。
算了，还是让姐姐另想办法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