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宋：从溺亡奸臣子开始 第89章 醉眼观史泪先倾

燕京的夜，深沉如墨。御苑深处的“松涛阁”内，却是灯火通明，暖意融融。巨大的青铜火塘中，上好的银丝炭无声燃烧，烘烤着悬挂其上滋滋冒油的整只黄羊。浓烈的肉香、醇厚的酒气、以及松脂燃烧的独特芬芳混杂在一起，弥漫在阔大的厅堂。

这是耶律延禧心血来潮，为“慰劳”宋使蔡攸连日辛劳（实为他自己想继续玩乐），特设的“君臣同乐”夜宴。与会者皆是辽国核心人物：天祚帝耶律延禧高踞主位，晋国公萧奉先、南院大王耶律淳、北院大王萧干分坐左右，林牙耶律大石亦在末座。蔡攸作为主宾，坐于耶律延禧左下首。

没有繁文缛节，没有歌舞助兴，只有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耶律延禧兴致极高，亲自操刀割下烤得焦香流油的羊腿肉，分赐众人。他面色红润，醉眼朦胧，拍着蔡攸的肩膀：“蔡太傅！朕…朕今日高兴！这麻将…真是个好东西！朕昨夜…胡了一把‘大四喜’！哈哈哈！痛快！来！满饮此杯！”

蔡攸端起面前盛满烈性“忽迷思”（马奶酒）的犀角杯，看着耶律延禧那张因兴奋而扭曲、却又带着几分孩子气的脸。他心中百味杂陈。眼前这位醉醺醺的辽国皇帝，在史书上，是亡国之君，是昏庸无能的代名词。可此刻，他只是一个沉迷新奇玩物、贪图享乐的普通人。他甚至…对自己这个“宋使”颇为“亲厚”。蔡攸知道他的结局——被金人俘虏，受尽屈辱，最终病死于冰天雪地的五国城。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悯，悄然涌上心头。

“陛下洪福齐天！寿气自然昌隆！”蔡攸压下心绪，笑容依旧温和，举杯一饮而尽！辛辣酸涩的酒液滚入喉中，如同烧灼的火焰。

“好！痛快！”耶律延禧大笑，又转向耶律大石，“大石林牙！你也喝！别…别总板着脸！今日…只论兄弟！不谈国事！”

耶律大石起身，端起酒杯，对着耶律延禧躬身：“臣…遵旨。”他仰头饮尽，动作干脆利落。放下酒杯时，他那双深邃如寒星的眼眸，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忧虑与沉重，扫过厅中醉态可掬的皇帝，以及同样推杯换盏的萧奉先、耶律淳、萧干等人。

蔡攸的目光与耶律大石短暂交汇。他心中剧震！这位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最终远走西域建立西辽、延续契丹国祚的传奇英雄！此刻，他就在眼前！年轻，英武，眼神锐利如鹰，却也难掩对国事的忧心忡忡！蔡攸知道他的结局——壮志未酬，客死他乡，空留一段悲壮的史诗。一股强烈的敬意与惋惜，如同潮水般冲击着蔡攸的心房。

“蔡太傅！”北院大王萧干的声音如同闷雷炸响！他端着巨大的海碗，里面是浑浊浓烈的“烧刀子”（高度蒸馏酒），大步走到蔡攸面前，须发戟张，虎目圆睁，“老子…老子敬你！你这人…够意思！够朋友！不像那些酸文假醋的宋官！来！干了这碗！以后…北边的事！有我萧干在！金狗休想踏过白沟河！”

萧干！这位以勇猛着称、最终在护步达岗之战中力战殉国的辽国悍将！此刻，他拍着胸脯，豪气干云地承诺着守护疆土！蔡攸看着他粗犷豪迈的脸庞，听着他真挚的话语，眼眶竟微微发热。他端起同样大小的海碗，站起身，与萧干重重一碰！

“萧大王！豪气干云！外臣…佩服！”蔡攸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愿与大王…并肩杀敌！共御金虏！干！”他仰头，将碗中烈酒如同饮水般灌入喉中！火辣的酒液如同岩浆，烧灼着他的五脏六腑，也烧灼着他那颗试图保持冷静的心！

“好汉子！”萧干哈哈大笑，同样一饮而尽！重重拍着蔡攸的肩膀，“痛快！真他娘的痛快！蔡攸！老子认你这个兄弟！”

“蔡太傅！”南院大王耶律淳也端着酒杯走了过来。他脸上带着几分酒意，眼神却依旧锐利而傲慢，“本王…也敬你一杯！你那首‘醉里挑灯看剑’…写得好！有气魄！本王…喜欢！”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可惜…本王空有壮志，却困于这…燕京牢笼！”他仰头饮尽，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与愤懑。

耶律淳！这位在辽国灭亡前夕被拥立为帝、仅数月便在忧愤中病逝的“北辽”皇帝！此刻，他正对着自己这个“宋使”，吐露着壮志难酬的苦闷！蔡攸看着他眼中那份不甘与挣扎，心中如同压了一块巨石。他端起酒杯，郑重道：“大王雄才大略，心怀天下！他日…定有鹰击长空之时！外臣…拭目以待！敬大王！”他再次饮尽。

耶律淳深深看了蔡攸一眼，没再说话，只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越喝越多，气氛越来越热。萧奉先也端着酒杯，说着冠冕堂皇的场面话。耶律延禧早已醉倒在虎皮椅上，鼾声如雷。蔡攸却觉得自己的头脑越来越清醒。他看着眼前这些鲜活的面孔：昏聩却又不失天真的耶律延禧，贪婪却又能干的萧奉先，傲慢却壮志难酬的耶律淳，豪迈勇武的萧干，深沉忧虑的耶律大石…他们不再是史书上冰冷的符号，而是活生生的人！有着各自的喜怒哀乐，各自的抱负与挣扎，各自的…悲剧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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