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府·书房
炭火盆里只余下几点暗红,勉强驱散一丝侵入骨髓的寒意。
谢珩裹着一件半旧的厚氅,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死死攥着手中最后一份密报。
烛火在案头跳跃不定,将他的半边脸沉入阴影,只勾勒出紧绷如弦的下颌线。
“……巫族秘药……母妃……”
他干涩沙哑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目光如同淬毒的钉子,死死钉在那行触目的字迹上:“最终指向:巫族大祭司,乌蒙。”
他猛地将密报凑近烛火,橘红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纸角,迅速吞噬那行字迹,连同所有惊心动魄的线索,最终化作案头一小撮带着余温的灰烬。
室内只剩下炭火细微的噼啪声,和他压抑到极致的沉重呼吸。
贺兰灼华抱着手臂,英气的眉头微蹙,看着排成长龙的流民队伍和忙碌得脚不沾地的粥棚伙计。
“这边秩序还行,”
她开口,声音爽利干脆,“就是人手还是紧,分粥太慢了,天寒地冻的,怕有人撑不住。”
齐修铭安静地跟在她身侧半步之后,清俊的脸上带着温和的关切。
“嗯,”他点头,目光快速扫过队伍,“我已向七殿下那边禀明,再增调些人手过来,工分兑换那边暂时由副手顶着,应该很快能缓解。”
灼华正要说什么,目光无意间扫过街角一处相对“干净”的角落,脚步一顿。齐修铭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只见一个身着簇新鹅黄锦缎斗篷、妆容精致得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少女,正被两个丫鬟小心地簇拥着
手里捏着一方熏了浓郁花香的帕子,半掩着口鼻,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嫌弃,扫视着那些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流民。
她身边还有个婆子,殷勤地捧着个暖炉。这少女,正是陆尘渊那位远房表妹——吴含烟。
吴含烟也看到了灼华和齐修铭,脸上立刻堆起甜得发腻的笑容,扭着腰肢款款上前几步,声音娇滴滴地能滴出水来:
“灼华姐姐!齐公子!真巧呀,你们也来看这些……呃,看赈灾呀?”
她目光刻意在灼华沾了些尘土的鹿皮靴和齐修铭一身简朴的素色棉袍上流连,眼底飞快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
贺兰灼华扯了扯嘴角,连个假笑都懒得给,直接无视了她刺耳的声音,对齐修铭道:
“这边暂时无事,走吧,去柴炭发放点看看,那边更易生乱。”
说完,转身就走,火红的劲装背影利落得没有一丝拖沓。
齐修铭对吴含烟微微颔首,算是极尽敷衍地打过招呼,立刻迈步跟上灼华。
吴含烟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看着贺兰灼华那毫不留恋的背影和齐修铭紧随其后的专注侧影,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指甲几乎要嵌进丝绒里。
她不甘心地提高了些声调,对着他们的背影娇声道:
“哎呀,灼华姐姐真是心善,亲自来这种地方沾惹尘埃……不像我,身子骨弱,尘渊哥哥总是一千一万个不放心,再三叮嘱我要离这些污秽远些,免得过了病气呢!”
她刻意加重了“尘渊哥哥”几个字,尾音拖得长长的。
贺兰灼华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仿佛身后只是一阵扰人的蚊蝇嗡嗡。
齐修铭却微微顿了下脚步,侧过头,平静无波的目光落在吴含烟脸上。
那眼神清澈,却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穿透力,让吴含烟心头莫名一悸,准备好的下一句炫耀卡在了喉咙里。
“陆将军好福气。”
齐修铭淡淡地丢下一句,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听不出丝毫褒贬,却像一根无形的针,精准地戳破了吴含烟强撑的得意气球。
灼华走在前方,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脚步更快了。
朱雀大街
秦灵裹紧了身上的银狐斗篷,小脸埋在蓬松的毛领里,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
她和丫鬟菱荷、离忧刚从另一处工分兑换点查看回来,正沿着一条相对僻静的窄巷抄近路回府。
巷子两边是高墙,将午后的阳光切割成稀薄的光带,巷内光线显得有些昏暗。
菱荷紧跟在秦灵身侧,脚步轻捷,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
离忧则抱着几个刚买的民间小玩意儿,显得有些雀跃。
“小姐,”菱荷忽然压低了声音,凑近秦灵,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后面有人,跟了三条街了。脚步很轻,是练家子。离忧也发觉了,有些慌。”
秦灵眼神瞬间一凝,面上却不动声色,脚步未停,声音镇定得如同闲聊:“别回头,放轻松,我们继续往前走。菱荷,你有多少把握甩掉或解决?”
菱荷飞快地估算了一下:“巷子窄,他们人多,约莫五六个,正面硬碰没十足把握,尤其要护着您和离忧。前方拐角有个卖绢花的小摊,或许……”
“明白了。”秦灵微微颔首。
很快,巷子拐角处果然出现一个小摊,一个老妇人正守着些颜色鲜亮的绢花和廉价首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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