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份喜气还未散去,一道如同惊雷般的奏疏,被三皇子谢景行亲自呈递御前!
“父皇!儿臣有本启奏!”
谢景行声音清朗,带着肃杀之气,“此次安置点瘟疫之祸,非是天灾,实乃**!儿臣协同七弟,历经艰险,已查明真相,人证物证俱在!此祸源头,指向二皇兄谢毅及其麾下!”
大殿瞬间死寂!
所有目光齐刷刷射向站在前列的谢毅!
谢景行不疾不徐,条理清晰,声音响彻大殿:
“其一,经查实,引发瘟疫之‘肉粥’,其肉源为城外废弃牧场冻死、病死且部分已现溃烂之瘟畜!此牧场事发前已被二皇兄心腹——王府典军赵仁秘密控制,并连夜宰杀运送!此为牧场管事及运送兵卒之供词!”
“其二,随行太医及数名参与熬煮、分发肉粥之兵卒供认不讳,指认乃奉二皇子心腹赵仁之命行事!萧彬声称奉二皇子之命‘体恤流民’!此为供词画押!”
“其三,疫病爆发后,二皇兄区域下令彻底封锁疫区,格杀逃离流民,焚烧尸体!此冷酷手令虽盖有二皇兄私印,然经笔迹比对及涉事将官供述,实为赵仁模仿殿下笔迹所书!赵仁声称此乃‘紧急防疫之策’,并假传殿下严令执行!此为笔迹鉴定及将官供词!”
“其四,为掩盖罪行,嫁祸于人,赵仁更刻意散布谣言,污蔑七弟、五弟及儿臣等见死不救,煽动疫民冲击我等防线!此有截获之传令兵,及散布谣言者供词为证,皆指认受赵仁指使!”
“其五,疫病期间,二皇兄区域对疫区其他百姓处置失当,确有弃民之嫌!太医及幸存流民可证!”
一条条罪状,铁证如山,环环相扣!但核心的“瘟畜肉源”、“封锁格杀令”和“煽动谣言”这三项最骇人听闻、足以定死罪的证据,其直接执行者都被清晰地指向了赵仁!
谢毅的脸色在谢景行开口时便已铁青,但此刻,他眼中最初的慌乱迅速被一种混合着“震惊”、“痛心”和“愤怒”的复杂情绪取代。
他猛地出列,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御前,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沉痛:
“父皇!儿臣……儿臣有罪!儿臣万死!”
他先伏地叩首,姿态放得极低,随即抬起头,眼中竟似有泪光闪动
“儿臣万万没想到!那萧彬……那赵仁竟敢如此胆大包天!欺上瞒下,行此灭绝人性之举!更敢模仿儿臣笔迹,假传军令!”
他语速加快,带着被“背叛”的激愤:“儿臣确实曾命他设法筹措肉食以解流民饥寒,此乃体恤之心,天地可鉴!
然儿臣千叮万嘱,必要查验清楚肉源,务求稳妥!岂料此獠竟为贪图省事、克扣银钱,暗中以瘟畜充数!
事发之后,他自知罪孽深重,为掩盖罪行,竟丧心病狂假传儿臣之令封锁格杀,更散布谣言嫁祸兄弟!
此獠……此獠简直禽兽不如!儿臣……儿臣识人不明,治下不严,酿此滔天大祸!儿臣愧对父皇,愧对受灾百姓,愧对列祖列宗!请父皇……重重治儿臣失察之罪!”
他话音刚落,立刻有他事先安排好的两名低阶官员出列,颤声补充:
“陛下!臣等……臣等可证!事发前数日,确见赵仁频繁出入那废弃牧场,行迹鬼祟!”
“陛下!臣……臣曾无意中听得赵仁与其心腹私下抱怨,言道‘好肉价高,殿下所拨银钱不足’,‘冻死之畜剥皮去脏或可充数’……臣当时只当是牢骚,未曾深想,如今想来,悔之晚矣!”
谢景行和谢承凛脸色骤变!
他们料到谢毅会推脱,却没想到他推得如此彻底、如此“完美”!竟将所有核心罪责都推给了一个死人!
而且他主动承认“识人不明”、“治下不严”,姿态极低,反而让人一时难以穷追猛打。那份模仿笔迹的“证据”更是出乎意料,显然是精心准备的脱身之计!
大皇子谢怀明也愣住了,他正准备按原计划“大义灭亲”切割,谢毅这番金蝉脱壳却打乱了他的节奏。
他瞬间明白,谢毅这是要断尾求生,而且断得极其干净利落!
龙椅上的谢乾,脸上的雷霆震怒稍稍凝滞,转化为一种更深沉的、审视的冰冷。他锐利的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痛心疾首”的谢毅,又扫过谢景行呈上的、指向赵仁的“铁证”,以及那两个“作证”的官员。
他瞬间洞悉了其中关窍——谢毅这是弃卒保帅,而且做得几乎天衣无缝!死人无法对质,模仿笔迹真假难辨,旁证看似合理。谢毅主动承认次要过失,反而堵住了重惩的借口。
皇帝沉默了。
整个金銮殿落针可闻,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所有皇子都屏住呼吸,震惊于谢毅这手金蝉脱壳的狠辣与老练。
谢烬低垂的眼睫下,眸光冰冷如刀,他清晰地看到了谢毅嘴角那一闪而逝、极难察觉的弧度。
良久,谢乾冰冷的声音终于响起,带着一种疲惫和深沉的失望,却不再有毁灭性的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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