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时间紧迫。
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老孟牺牲了,那条线断了,可任务还在,活着的人……还要继续。
他必须立刻去确认,老孟的牺牲到底造成了多大的破坏,那条线上的其他人,尤其是那个小丫头,是否还有暴露的风险。
“主任那边,我去应付。”任平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压得极低,“抚恤金的事情,我会盯着。你,去做你该做的事。”
许忠义重重点了点头,眼眶发红,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挤出人群,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
第二天,许忠义没来督察处上班。
这在处里不算什么稀罕事。
总务科长嘛,迎来送往,采买置办,总有那么些见不得光的灰色收入要处理,大家心照不宣。
但齐公子心里憋着火。
他手下的督查大队,浩浩荡荡几十号人,昨天硬生生被燕双鹰那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老板给“借”走了十个。
美其名曰,保护。
我呸!
这跟在太岁头上动土有什么区别?
他齐公子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一个生意人来调遣了?
可偏偏,他还发作不得。
昨天那场面,他要是敢说个不字,今天沈阳的报纸上,头条就是他齐公子。
这让他本就捉襟见肘的人手,愈发紧张。
“妈的。”
齐公子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把腿翘在桌上,烦躁地骂了一句。
不行,得招人。
必须得招人!
他要把督查大队扩充到一百人,两百人!
他要让整个沈阳城,都知道他齐公子的厉害!
想到这,他猛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推门就朝着人事科走去。
他要亲自去找任平生。
……
人事科里,任平生正悠哉悠哉地用小镊子,给一盆文竹清理着黄叶。
动作不紧不慢,带着一种奇异的专注。
“任科长,好雅兴啊。”
齐公子皮笑肉不笑地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任平生对面的椅子上。
任平生眼皮都没抬一下。
“齐大队长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小地方?”
“我来,是想跟你商量个事。”齐公子耐着性子,敲了敲桌子。“我督查大队,缺人,我要招兵买马。”
任平生终于放下了手里的镊子。
他抬起头,看着齐公子,脸上挂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招人?”
他慢悠悠地重复了一遍,然后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沓表格。
“行啊。”
“这是处里其他科室申请调岗的名单,你看看,有没有你看得上眼的?”
齐公子一把拿过名单,粗略地扫了一眼,脸色顿时就沉了下去。
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三五个名字,全都是处里出了名的老油条,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
“任平生,你他妈耍我?”
齐公子把名单拍在桌上,声音陡然拔高。
“齐大队长,注意你的言辞。”任平生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语气也冷了几分。“人事调动,你情我愿。人家不愿意去你督查大队,我能拿枪逼着他们去?”
“你!”
“再说了。”任平生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就算从外面招新人,也得有人愿意来才行啊。”
“你什么意思?”齐公子眯起了眼睛。
“意思很明白。”任平生摊了摊手。“现在整个沈阳城,谁不知道你齐大队长威风八面?可这威风,是个人都扛得住吗?跟着你,今天得罪这个,明天得罪那个,搞不好哪天走在路上就被人套了麻袋。”
“你督查大队,就是个火坑。”
“谁敢跳?”
这番话,句句诛心。
把齐公子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任平生的鼻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任平生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浮沫。
“哦,对了,还有个事忘了跟你说。”
“就算你真招到了人,这工资……”他拖长了语调,用杯盖轻轻撇着茶叶。“我们督察处的规矩,人事科不开条子,总务科的许科长,可是一分钱都不会发的。”
“你的人,要是领不到薪水,到时候闹起来,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齐公子的脸,瞬间变得铁青。
他明白了。
任平生这是要把他往死路上逼!
人事,财权,两条路,全给他堵死了!
他想扩充势力,连门都没有!
“好……好得很……”
齐公子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他死死地盯着任平生,那眼神,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
最终,他一言不发,猛地转身,摔门而去。
巨大的关门声,震得窗户嗡嗡作响。
任平生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继续低头,慢条斯理地伺候着他的那盆文竹。
而此刻,远在几十里外的火车站。
许忠义正站在月台上,看着一列即将远行的火车。
他身边,站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布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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