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脉图谱”的墨迹未干,林小满便迫不及待地将这份源自山野的悟道融入素斋。
剑骨泉焯的野笋尖,脆若冰凌,仅以几粒粗盐、一滴山椒油点化,便成“**碧剑破空**”,入口的清冽锐气引得几位老僧都微微颔首。
蕴魂潭煨的松茸汤,更是斋堂一绝,汤色清亮却滋味醇厚无极,被慧明大师戏称为“**静潭蕴玉光**”。
这日,寺里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竹隐山人。
他并非僧人,而是隐居后山的一位竹雕圣手,须发皆白,仙风道骨。斋毕,慧明大师引荐他与林小满相识。
山人看着林小满那只冰冷的机械右手,眼中并无惊异,只有一丝了然的笑意。
“林施主以‘天工手’烹‘山野味’,妙哉。”山人声音清越,“老朽以竹为伴,雕些无用之物。若施主不弃,可愿随我去竹林走走?或许,能添些‘无用之用’于你的‘有用之味’。”
林小满欣然应允。踏入后山深处那片幽篁,仿佛瞬间被吸入了另一个世界。
参天翠竹挺拔如剑,枝叶交错滤下斑驳天光,空气里弥漫着清冽的竹香与湿润的泥土气息,沙沙竹叶声如同自然的低语,涤荡着尘世喧嚣。
山人步履轻盈,引他至一汪被翠竹环抱的清澈小潭边。
潭边空地上,散落着各种未完成的竹根、竹节,以及几件已然成型的竹雕作品。
一件作品瞬间攫住了林小满的目光——那是一个半尺高的竹根,被雕琢成一只敛翅静立的鹤。妙处在于,山人并未将竹根完全镂空雕出鹤的全部形态,而是巧妙地利用了竹根天然的虬结与纹理,只在关键处寥寥数刀,点出鹤首的孤高与翅尖的流线。
鹤身大部分隐于竹根天然的起伏与空洞之中,留下大片引人遐想的空白。阳光透过竹叶缝隙,洒在竹鹤身上,光与影在留白处跳跃流转,那鹤仿佛随时要振翅飞入那一片虚空。
“这…这鹤像是活的!”林小满忍不住惊叹,冰冷的机械右手无意识地抚过竹鹤光滑的表面,指尖的传感器传来竹材温润细腻的触感。
“雕虫小技,不过借了天地造化之功。”山人抚须微笑,拿起一个刚刚截取的新鲜竹节,竹节两端竹节壁尚在,青翠欲滴。
“竹之为器,贵在‘留白’与‘共生’。
取其一段,留其两端,内蕴乾坤,外显天然。
如同这潭中倒影,”他指向清澈潭水中竹影摇曳的倒影,“竹是竹,影是影,水波一动,竹影皆空。是耶?非耶?何为真形?”
林小满如遭雷击!他看着那虚实相生的竹鹤,看着潭中摇曳破碎又聚合的竹影,再低头看看自己那只冰冷精密、却努力在“听”去感知世界的机械手。
慧明大师让他“听水”,山人却在教他“观空”!烹饪的极致,是否也在于这虚实之间的留白?在于食材与食器的共生?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竹林地面。
湿润的腐殖土上,几朵形态奇特的菌类悄然生长——伞盖如网,菌柄如纱,洁白如玉,在斑驳光影下散发着朦胧的光晕。
“竹荪!”林小满脱口而出。这种被誉为“菌中皇后”的珍贵山珍,他曾在顶级餐厅料理过无数次,却从未在如此原始的环境下,感受到它如此空灵出尘的气质!
它的形态,不正像那竹雕的留白?那网状的菌裙,不正是光影的绝佳载体?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构想,如同破土的春笋,在他脑海中疯狂滋长!素斋宴!一场以竹为魂,以光影为笔,以留白为境的“**竹林味觉禅宴**”!
“山人!大师!”林小满猛地转身,眼中燃烧着久违的、近乎狂热的创作火焰,“请助我一臂之力!”
接下来的日子,幽静的竹林深处成了最忙碌的“禅意工坊”。
**食器同源:竹之皿。**
竹隐山人亲自操刀。他不再雕刻具象的鹤鸟,而是选取形态各异的天然竹节、竹根,只做最精微的修饰。
一个粗壮的竹根,内部略加掏空打磨,保留外部天然的嶙峋与孔洞,成为盛放汤羹的“**山魄钵**”。一截笔直的中空竹筒,两端保留竹节,只在侧面开一优雅的月牙形口,成为盛装清炒时蔬的“**月映筒**”。
最绝的是一片宽大的老竹片,仅在其天然凹陷处稍作打磨,保留边缘毛糙的竹皮纹理,成为摆放点心的“**苔痕盘**”。
每一件食器,都是竹的天然形态与山人“留白”刀工的完美共生,带着山林野趣与空灵的禅意。
**味觉留白:竹之馔。**
林小满则带着他那只愈发“听话”的机械臂,穿梭于竹林与斋堂。
* **“竹影扫阶”**:主材便是那空灵的竹荪。他用“和韵泉”将竹荪发制得晶莹剔透,网状菌裙舒展如轻纱。
内馅则取山间最嫩的荠菜与寺院自制的白玉豆腐,以极简的盐、几滴山椒油调味。蒸制后,洁白的竹荪包裹着碧绿与雪白,如同竹林间飘落的仙子。关键在“影”!他摒弃了浓稠的酱汁,只在盘中注入浅浅一层清澈见底的“剑骨泉”熬制的笋尖清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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