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后的第七天,潮湿的霉味像无形的藤蔓,紧紧缠绕着餐厅储物间的每一寸角落。林小满蜷缩在阴影最深处,身后发霉的纸箱堆积如山,宛如一座摇摇欲坠的颓败城堡。他死死盯着掌心的疤痕,那是摔碎合照时被玻璃划伤的,如今结痂处泛着狰狞的红,像一条永远醒着的蜈蚣,每一次轻微的触碰,都在提醒着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裤兜里的手机第七次震动起来,仿佛是命运不屈不挠的叩问。林小满终于缓缓摸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老陈的名字,备注栏里 “救命恩人” 四个刺目的字,像四把锋利的小刀,直直插进他的眼睛。
“小兔崽子,躲够了没?” 老陈的声音裹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从听筒里猛地钻出来,“后厨新来的学徒把盐当成糖,蛋糕甜得能齁死头牛,快来救火!” 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林小满的喉结艰难地动了动,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想说 “我不干了”,可就在这时,听筒里突然传来熟悉的金属碰撞声 —— 是他亲手打磨的雕花擀面杖!记忆如汹涌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周雨桐曾把脸深深埋进刚出炉的面包香气里,笑得眉眼弯弯,轻声说 “以后咱们的店名就叫‘小满的雨’”。此刻这句话在他耳边如惊雷炸开,他失控地将手机狠狠砸向纸箱,“哗啦” 一声,惊起三只灰扑扑的蟑螂,慌乱地四处逃窜。
当林小满推开后厨门的刹那,一股夹杂着焦糊味的热浪,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扑在他脸上。学徒小张正举着冒烟的平底锅,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火苗欢快地舔着抽油烟机,在墙面上投下扭曲又诡异的影子,仿佛是一群张牙舞爪的恶魔。“林哥!” 小张眼睛一亮,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疯狂地扑过来,他的围裙上沾满了五颜六色的食材,活像一块被顽童肆意打翻的调色盘,“我就是想复刻您教的火焰牛排,谁知道...”
林小满的手指下意识地摸向围裙口袋,那里,本该别着周雨桐送的测温计。他的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抄起灭火器的动作,比三年前消防演练时还要利落,仿佛是身体的本能反应。白色的泡沫如汹涌的潮水般喷溅而出,就在这时,他听见老王在后头嘀咕:“臭小子,总算肯从棺材里爬出来了。” 那带着调侃的话语,却藏着难以掩饰的欣慰。
傍晚打烊后,林小满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瘫倒在员工休息室的折叠床上。月光从狭小的气窗斜斜地切进来,在地面上勾出一个诡异的形状,仔细一看,竟像是周雨桐的名字!他的心猛地一紧,就在这时,门被 “哐当” 一声撞开,小美端着一个奇形怪状的蛋糕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蛋糕上的奶油裱花歪歪扭扭,写着 “欢迎回归”,巧克力碎屑撒得到处都是,像是一场混乱的甜蜜灾难。
“尝尝?” 小美不由分说,把叉子硬塞进他手里,“小张特意做的,虽然卖相差点,但味道...” 话还没说完,她的表情突然扭曲成一团,“呕” 地冲向垃圾桶。林小满盯着蛋糕上融化的草莓酱,那抹刺目的红色,像极了周雨桐审讯时溅在判决书上的鼻血。他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直到老陈的拐杖重重地敲在地面,发出 “咚” 的一声巨响。
“矫情什么?” 老陈把保温杯推过来,枸杞在水面上沉沉浮浮,仿佛是漂泊不定的心,“当年我被打断肋骨,躺在 ICU 还惦记着后厨的火候。你小子为个女人,连最拿手的舒芙蕾都不会做了?” 说着,他突然掀开锅盖,浓郁的鸡汤香气瞬间如决堤的洪水,填满了整个房间,“尝尝,按你教的法子炖的,骨头都熬化了。”
林小满的眼泪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啪嗒啪嗒” 地砸进汤里,在表面漾开无数细小的涟漪。他想起周雨桐也爱喝鸡汤,生病时总要像个撒娇的孩子,缠着他炖三小时,还说 “小火慢炖的才是真心”。此刻,老陈布满老茧的手重重地拍在他背上,那力道大得差点让他呛着:“哭什么哭,明天早市有批新鲜松茸,敢睡过头就扣你工资!” 那看似严厉的话语,却满是关切与鼓励。
接下来的日子里,林小满仿佛变成了一台上满发条的精密机器。凌晨四点的菜市场,在昏暗的灯光下,他像个执着的侦探,举着放大镜仔细检查每颗香菇的褶皱,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瑕疵;后厨操作间里,他把烤盘排列成精确无比的矩阵,强迫症般反复调整每个面包的间距,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小张总在一旁咋呼:“林哥,您这架势,面包烤出来能自动跳成《天鹅湖》!” 那夸张的话语,却给沉闷的后厨带来一丝轻松的气息。
某天深夜,整个餐厅都沉浸在静谧的黑暗中,只有后厨的一盏小灯发出微弱的光。林小满正在专注地调试新烤箱,这时,老王突然冷不丁地扔来一个 U 盘。屏幕亮起的瞬间,他一下子愣住了 —— 那是全后厨员工偷偷录制的 “拜师视频”!视频里,小美把面团揉成了一只面目狰狞的刺猬形状,老陈用拐杖当擀面杖,一本正经地操作着,而小张戴着搞笑的厨师帽,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今天教大家做黑暗料理之熔岩火山包!” 那滑稽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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