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雨,冰冷而粘稠,如同这座城市的眼泪,无休无止地敲打着廉价旅馆蒙尘的窗玻璃。空气里弥漫着劣质烟草、陈年霉味和塞纳河水特有的、若有似无的腥气。
林小满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缠着厚厚纱布的右臂传来阵阵钻心的抽痛,每一次心跳都牵动着肩膀上那道被乌黑军刺撕裂的伤口,火烧火燎。左手,却异常稳定地摊开着,掌心里静静躺着两样东西。
一样是那个在火海废墟中,从陈永年沾满血污的手中接过、此刻边角已被火焰燎焦的牛皮纸信封。
另一样,则是那半枚冰冷、沉重、边缘带着锋利断口的青铜古戒。戒圈上繁复到令人晕眩的阴刻纹路,如同扭曲盘绕的远古龙蛇,在昏黄台灯下折射出幽暗诡秘的光泽。
戒托断裂面,那半个笔力遒劲、森严如狱的古篆“味”字,像一只冰冷的眼睛,穿透皮肉,直直刺入他的灵魂深处。
“味宗…”
林小满的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冰冷的半个“味”字,粗糙的金属质感混合着陈永年鲜血干涸后的粘腻,带来一种令人作呕的触感。
陈永年临终前那充满恐惧与绝望的嘶吼,混杂着地下冷库爆炸的轰鸣和杀手军刺破空的尖啸,如同永不停歇的诅咒,在他脑海中疯狂回旋。
“百味之秘…钥匙在盐…藏好…别信任何人…‘味宗’…要…要来了…”
钥匙在盐?父亲守护的古盐矿?母亲笔记中那些精密的温度曲线和分子奥秘?还有父亲坠楼时紧握的录像带碎片…这破碎的一切,如同散落一地的锋利拼图,是否都指向这个名为“味宗”的、深不见底的黑暗漩涡?
他颤抖着打开那个染血的信封。里面没有信纸,只有几张边缘卷曲、颜色发黄的老旧照片复印件,以及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质地奇特的暗金色卡片。
照片上,是父亲林振山年轻时的模样,背景赫然是那座如同巨兽匍匐的“永丰源”酱油厂!父亲站在一群穿着同样工装的人中间,表情凝重,眼神锐利,手里似乎紧紧攥着一个用油布包裹的东西。
照片一角,一个穿着考究西装、鹰钩鼻、眼神阴鸷的男人身影被红笔重重圈出——周正坤!那时的他,脸上还没有后来的富态和伪善,只有**裸的贪婪与凶狠。
另一张照片更模糊,似乎是偷拍的。一个光线昏暗的仓库里,堆积如山的深褐色塑料桶,上面模糊地印着“永丰源”的标识。
几个看不清面目的人影,正将一些白色的粉末状物质倾倒进巨大的搅拌池中,池子里翻滚着粘稠的深色液体,散发着照片也无法阻挡的、令人作呕的酸腐气息——工业焦糖色素和增稠剂!
最后一张照片,让林小满的呼吸瞬间停滞!那是父亲坠楼前几秒的监控截图!画面依旧模糊晃动,但比李维(周正坤)之前展示的要清晰一些!
父亲站在屋顶边缘,绝望地挥舞着手臂,而他身后不远处的阴影里,陈永年那张写满痛苦与挣扎的脸清晰可见!
他蹲在屋顶边缘那个阀门装置旁,一只手正伸向控制杆!而就在画面最边缘,一个模糊的黑影一闪而过,那身形轮廓…竟隐隐与巴黎地下冷库那个戴着防毒面具、手臂纹着诡异刺青的杀手有几分相似!
林小满的手指死死抠进掌心,指甲几乎嵌进肉里!陈永年没有完全说谎,他确实是被胁迫的棋子!
但周正坤,也绝非陈永年口中的“疯狗”那么简单!他背后,是那个无处不在、如同跗骨之蛆的“味宗”!而父亲,正是触碰到了这个庞然大物最肮脏的秘密,才招致杀身之祸!
他的目光移向那张暗金色的卡片。卡片触手冰凉柔韧,非金非纸,边缘镶嵌着极其细微的、与铜戒纹路如出一辙的暗金色藤蔓浮雕。卡片正面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个浮雕图案:一顶造型极其古朴、线条却充满奇异张力的厨师帽,帽尖微微弯曲,帽檐两侧垂下两条盘绕的龙蛇!
图案下方,是一串用激光蚀刻的、毫无规律的复杂数字与符号组合。
卡片背面,只有一行同样用激光蚀刻的、冰冷的小字:
> **味之深渊,烹魂盛宴。持此信物,恭候大驾。**
> **—— 地下一层,厨王争霸,子时启幕。**
没有地址,没有落款。只有时间,和一个指向“地下”的模糊地点。
这,就是通往“味宗”巢穴的钥匙?一场以“厨王争霸”为名的鸿门宴?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林小满的心脏,勒得他几乎窒息。
陈永年血淋淋的警告犹在耳边:“别信任何人!‘味宗’…要来了…” 这卡片,是陷阱!是**裸的挑衅!是“味宗”在向他展示力量,告诉他:你无处可逃,我们等着你自投罗网!
去,还是不去?
不去,父亲的冤屈将永沉黑暗,珍味阁的血仇永无昭雪之日,自己也将永远活在“味宗”阴影的追杀之下,如同阴沟里的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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