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爪在厨房里忙碌了一阵,过了一会儿,他高大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客厅门口,粗壮的手臂上还沾着些许水珠和面粉。
他没有立刻坐下,而是站在那儿,目光先是在客厅里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尤利西斯身上,用他那沙哑而直接的嗓音说道:
“尤利,你去后院,跟你娘看着点烤炉的火候。她一个人忙活,别让饼子烤糊了。”
这话听起来像是寻常的家务分配,但岩爪那沉稳如磐石的目光却在说完这句话后若有实质地锁定在了紧挨着尤利西斯坐着的洛蒂丝身上。
那眼神里没有明显的情绪,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尤利西斯毕竟是活了几百年在帝国政治和魔法研究中都能游刃有余的人精,瞬间就领悟了父亲这简单话语下的潜台词——这是老父亲想单独和他带来的这位“小豆丁”谈谈,他这个当事人在场,显然不太合适。
他脸上没有露出任何异样,只是从善如流地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头对洛蒂丝简单叮嘱了几句:
“我去后院帮帮忙,你在这里坐会儿,我爸……他话不多,人挺好的。”
说完,他给了洛蒂丝一个“安心”的眼神,便迈步穿过客厅,掀开通往院子的厚门帘,将空间留给了客厅里的两人。
厚重的门帘落下,隔绝了后院的声响。
一时间,客厅里陷入了奇异的安静,只剩下壁炉里木柴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以及从厨房隐约传来的细微动静。
只剩下岩爪和洛蒂丝两个人。
哥特萝莉微微抬起眼,更加仔细地打量着这位沉默得如同高原山岩般的壮年半龙人。
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稳如泰山的感觉。
近距离看,他左眼上那道狰狞的撕裂性的陈旧伤疤更加清晰,如同一条扭曲的蜈蚣趴伏在暗沉的鳞片上,虽然并未伤及眼球,却为他平添了十足的凶悍气息。
他头顶那对粗壮的龙角靠近根部的位置有明显的断裂痕迹,后来重新生长出的部分颜色明显浅淡许多,像是记录着某场惨烈搏杀的勋章。
目光平静地落在洛蒂丝身上,没有咄咄逼人,却带着审视。
“哪儿的人?”
“科罗斯郡人,塞拉菲娜家族。”
“贵族出身?”
“帝国建立之后,侥幸靠着站队和矿产发家的暴发户罢了,算不上什么历史悠久的贵族。”
“……嗯。”
岩爪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哼,随后又沉默了片刻。
壁炉的火光在他青灰色的鳞片上跳跃,映得他那道伤疤更加显眼。
“你是尤利西斯的学生?”
“千真万确。”
“我看着不像。”
“那您看着我像什么呢?”
“一个危险的家伙。”
洛蒂丝闻言,心脏猛地一跳,她强行压下瞬间翻涌的情绪,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
“为什么……这么说?”
“你不像是尤利那孩子能驾驭得了的家伙。”
“你身上的锐气很重,像打磨过的黑曜石碎片,看着不起眼,却能轻易划伤手。你注重自我,意志坚定,甚至……有些过于固执。
如果你再强壮些,拥有与他匹敌或者更强的力量,尤利那孩子在你面前,反而会像是你的附庸,被你的意志所牵引,而不是像你说的那样,你是他的学生。”
武僧的职业特性赋予了岩爪超越常理的感知和近乎野兽般的直觉。
他无法像法师那样解析魔力或看穿思想,但他能本能地“感受”到一个人的“气场”或“本质”。
在这个看似娇小无害的人类少女身上,他感受到了一种内敛却极其危险的气息,那是一种经历过巨大痛苦、在绝望中淬炼过、并且为了某个目标可以不惜一切的偏执与锐利。
这种气息,与他那虽然强大但本质上仍带着学者式的探索欲和某种理想化情怀的儿子,截然不同。
“你们两个,什么关系?”
洛蒂丝沉默了一下,指尖微微蜷缩,抵着柔软的沙发面料。
“您让我说假话,还是说真话。”
岩爪没有再言语,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用他那双平静无波却极具压迫感的眼睛明确地表达着他的意思——他需要真相,不需要敷衍。
“好吧……真相是,我在追求尤利西斯。而他……大概,正在犹豫,或者说,尝试着要不要和我交往一下。大概,就是这样的关系吧。”
她说出这句话后,便紧紧盯着岩爪的反应。
岩爪沉默了。
这一次的沉默,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漫长。
他粗壮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原木椅子的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叩、叩”声。
壁炉的火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让他那布满伤疤和鳞片的脸庞显得更加深邃难测。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消化了这个信息,用一种近乎喃喃自语的带着明显困惑的语气低声说道:
“尤利……原来喜欢的是这种类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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