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部上
周易
《晋》:“上九,罔孚裕,无咎。”
此处的“裕”字,是极难企及的境界。《中庸》中“明善诚身”那一节所阐述的,或许便是这“裕”的真谛吧?
《家人》:“上九,有孚威如。”
“有孚威如”的意思,就是《论语》中所说的“望之俨然”。要让在家庭私居之时、仆从婢女面前、或是与亲密友人相处之际,常常能以这般庄重气象对待他们,方为妥当。
“象曰:威如之吉,反身之谓也。”
治理家庭贵在严格,严厉的父亲往往能培养出孝顺的子女。若不严厉,那么子弟的习气便会日渐放纵怠惰,由此产生的流弊将数不胜数。所以《周易》说“威如吉”。要做到严格而有威信,必须从庄重恭敬做起,不随意说话,不轻易谈笑。所以说:“威如之吉,反身之谓也。”
《暌》。
一切背离猜忌都源于互相怀疑,而互相怀疑往往是因为自负明察秋毫。我与某人的关系,是否正如上九爻与六三爻的关系那样呢?吴氏认为消除隔阂的方法,在于推展诚意、坚守正道,做到宽宏大量、能屈能伸,从而杜绝私心猜忌的弊病。对此务须警惕自勉,这于我正是最重要的良药。
《中孚》。
读《中孚》卦,因而想到人必须内心虚静,不存留任何杂念,然后才能达到真实无妄的境地。所谓实,就是不欺的意思。人之所以会欺骗他人,必定是心中另有牵挂,内心存有私见,不敢告诉别人,然后才编造假话来欺骗人。倘若心中全然不存私念,又何必去欺骗他人呢?人之所以自欺,也是因为心中存有私念。理智上明白应当崇尚美德,而私心却贪恋美色。如果不能摒弃好色的私心,就不得不欺骗自己那崇尚美德的理智了。因此,诚,就是不欺。不欺,就是心中没有私心杂念。没有私心杂念,就是极致的虚静,所以天下至诚的人,也就是天下最为虚静的人。应当读书时就专心读书,心中不要想着会见客人的事。应当见客时就专心见客,心中不要惦记着读书的事。一有夹杂便是私心。心灵明澈而不执着,事情来了就顺应它,还未发生的不去刻意迎合。正进行时不杂乱,已经过去的不留恋,这就叫做虚,也就叫做诚。用这个道理去读《无妄》、《中孚》、《咸》三卦,大概就能很少感到隔阂难通了。
“寂然不动。”
“神明如同朝阳初升,身体如同巨鼎稳固。”这两句话,是值得恪守的准则。只是当内心静到极点时,那所谓的未发之中、寂然不动的本体,终究未能真切体验出实际境界来。想来闭藏到极致时,便会透出一点生机,如同冬至时节阳气初动一般吧?贞固的根基,正是元始的发端。蛰伏的封闭,正是为了来日的生发。谷粒的坚实,正是为了作为播种的种子。然而不能作为种子的谷粒,便不能称为坚实的谷粒。心中若无充盈的生机,仿佛万物都从我心中发端那样的感觉,便不能算是至静的境界。如此看来,静极而生阳,大约便是那一点滋生万物的仁心吧。仁心生生不息,难道不是与天地相参的至诚吗?颜回能三个月不违背仁德,也可说是洗濯内心、退藏于密,体悟到极静之中真乐的人了。我等求静,要想区别于佛家入定那般浑浑噩噩无所知觉,必须以此心境来验证。体验到所谓阳气初动、万物开始萌生的感觉,或可说是静到极点,可称为未发之中、寂然不动的本体了。否则,一味深闭固拒,心如死灰,自以为是静,而生机恐怕几乎止息了。更何况其实并不能真静,偶有干扰,岂不又心思浮动往来不定?深入观察道体,阴先于阳,确是如此。但若非从实际体验中得来,终究只是浮光掠影的空谈。暂且记在这里,以待日后印证。
“夫易,圣人之所以极深而研几也。”
体察事物细微征兆的工夫最为紧要。颜回对于自己不好的念头,总能立即察觉,这便是研几的功夫。周敦颐先生说:“几微之处便分善恶。”《中庸》里讲:“潜藏隐匿的念头,其实也非常明显。”刘念台先生说:“通过审察心念的萌动来预知事物的端倪。”所说的都是这个道理。如果忽略这一点而不加审察,那么心思就会放纵而难以收束了。
周官
《天官·大宰》:“八曰:官计以弊邦治。”注:“弊,断也。”
《小宰》中“六计弊群吏之治”,《秋官·大司寇》中“以邦成弊之”,《小司寇》中“以辅众志而弊谋”,这些“弊”字都是决断的意思。《士师》中“断狱弊讼”,“弊”与“断”字并列使用,“弊”也是决断的意思。“蔽”字也有决断的意思。《小尔雅》解释:“蔽,断也。”《论语》中说“一言以蔽之”;《左传》中说“蔽罪邢侯”,其中的“蔽”都是决断的意思。
《天官·大宰》:“岁终则令百官府各正其治受其会。”
这说的是一年终结时的总体考核。我大清朝每年五月各省呈报奏销册,就是这种岁会。《小宰》篇说“令群吏致事”,注解说,是让官员们携带年终的文书前来呈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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