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守垣司最深处的议事殿内却灯火通明。巨大的青铜灯树上的烛火摇曳,将端坐于主位的苍溟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映在绘有九州山河图的墙壁上,仿佛一只蛰伏的巨兽。
青珞跟随引路的侍卫踏入殿门时,立刻感受到一股凝重的气压。殿内已坐了不少人,除了她熟悉的赤炎、青岚、羽商外,还有几位她仅有一面之缘或从未见过的守垣司高层长老,他们皆身着深色司服,神色肃穆。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坐在苍溟右下首位的重岳。这位皇族亲王今日未着华服,反而是一身暗绣龙纹的劲装,腰佩长剑,仿佛随时可以拔剑出征,他目光沉静地扫过进门的青珞,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
赤炎见到她,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用眼神示意她坐到自己和下首的空位。青岚则向她投来温和中带着忧虑的一瞥。羽商把玩着手中的一枚玉珏,看似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但微微眯起的眼睛却锐利地扫视着全场。墨尘依旧不见踪影,想来仍在他的工坊里与器械为伴。
“既然人都到齐了,便开始吧。”苍溟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殿内细微的交谈声。他目光如电,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北境断龙关失守,西川疫病蔓延,南荒村落被屠,东海异变频生……各地急报如雪片,蚀妖之患已非疥癣之疾,而是关乎九域存亡的心腹大患。诸位,有何对策?”
一位须发皆白、面容古板的长老率先开口,声音沙哑:“司命大人,当务之急,是立即增兵夺回断龙关!北境乃我九域屏障,关隘一失,蚀妖便可长驱直入,后果不堪设想!应即刻从京畿及周边州府抽调精锐,由宿将领军,驰援北境!”这是典型的强硬派主张。
另一位较为瘦削的长老立刻反驳:“赵长老此言差矣!断龙关易守难攻,如今落入敌手,强攻必然损失惨重。且赵兀叛变,北境军心不稳,内部是否有更多奸细尚未可知!此时贸然派大军前往,若后勤被断或再生内乱,岂不是送去给人蚕食?当务之急是稳定内部,清查奸细,巩固现有防线!”保守派的意见也代表着相当一部分人的担忧。
“巩固防线?哼,坐视北境沦陷,蚀妖壮大吗?”赵长老冷哼一声,“况且,西川、南荒、东海处处告急,各地守军本就捉襟见肘,如何巩固?难道要拆东墙补西墙?”
“那也比盲目浪战,耗尽最后一丝元气要强!”
两位长老争执起来,其他高层也纷纷加入战团,有的主张集中力量先解决一处危机,有的则认为应分兵把守,殿内一时议论纷纷,却难以达成共识。重岳安静地听着,手指偶尔轻轻敲击座椅扶手,并未急于表态。
赤炎忍不住霍然起身,声音洪亮压过了争论:“诸位长老!争辩无益!末将愿亲率一部精锐,星夜驰援北境!即便关隘难攻,也要在关外扎下钉子,绝不容蚀妖肆虐我北境百姓!”他目光灼灼,充满战意。
苍溟抬手,示意赤炎稍安勿躁。“赤炎将军勇武可嘉,但正如诸位所虑,局势复杂,并非单凭勇力可解。”他目光转向青岚,“青岚,西川疫病,你可有良策?”
青岚起身,神色凝重:“回司命,据前方传回的病患样本及描述,此疫病并非寻常瘟毒,而是夹杂着极强的蚀气,能侵蚀生灵本源。寻常药石效果甚微。我已初步研制出缓解症状的方剂,但欲根除,需找到疫病源头,净化被蚀气污染的水源和土地。此事……或需特殊手段。”他说着,目光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青珞。
羽商此时轻笑一声,吸引了众人注意:“诸位,与其在此处争论兵锋所指,不如先弄清楚,我们的敌人究竟想做什么?”他坐直身体,懒散之气一扫而空,“北境破关,西川散毒,南荒屠村,东海异变……这几处看似孤立,但诸位可曾发现,它们恰好位于九域龙脉的几个重要节点附近?断龙关镇守‘北擎’脉眼,西川郡有‘灵泉’节点,南荒雨林深处有‘生息’之源,东海之滨更是‘潮汐’龙脉入海之处。”
他顿了顿,环视脸色微变的众人:“敌人并非漫无目的地破坏,而是在有系统地攻击、污染龙脉节点。其目的,恐怕不仅仅是制造混乱那么简单。若任由其得逞,龙脉网络一旦大面积崩坏,届时蚀气弥漫,恐怕就不是如今这些小打小闹了。”
羽商的话像一块巨石投入湖中,激起千层浪。连重岳也收起了漫不经心的表情,目光深沉地看向他。几位长老更是面面相觑,他们大多只关注具体局部的危机,却未曾从如此宏观的角度去联想。
苍溟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沉声道:“羽商所言,正是本座所忧。此次蚀妖之狂潮,背后必有黑手统筹。其志不在小。”他再次看向青珞,“琉璃顾问,你曾亲身接触过异常龙脉节点,对此有何看法?”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青珞身上。她感到压力骤增,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回想起与皓玄的交谈,以及自己感知到的龙脉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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