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圣子 第72章 忏悔

炎龙告诉天佑所知的一切。

尽管之前乾坤老者告诉过他一次，但是再听一次，依旧惊心动魄。

他紧紧握着自己的拳头。

天佑整个归途都默默无语，大家看出他有心事，谁也不想打扰他。

听潮阁。

海风裹挟着咸湿的气息拂过听潮阁的白玉栏杆。

天佑站在阁楼边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炎龙刀。

刀身微微发烫，仿佛感应到他内心的波澜。

他的身形在夕阳下拉出细长的影子，与那武皇期的修为形成诡异反差。

天佑少爷，庞宗主有请。唐珂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位听潮阁执事今日换了一身素白长裙，发间只簪一支青玉钗，神色比往日更加肃穆。

天佑没有回头，只是轻轻了一声。从炎龙嘴里再次得知家族往事，他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苏醒了。炎龙刀在他掌心震颤，一段段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仿佛再次看到血色弥漫的夜晚，凄厉的惨叫，还有那柄插在父亲胸口的黑色长戟。

天佑？甄子雄粗犷的声音响起，大乘后期的侍卫长走近，宽厚的手掌按在他肩上，怎么了？从秘境出来你就心神不宁。

天佑这才转过身，稚嫩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没事，子雄哥。只是...这炎龙刀让我想起一些事。

“炎龙刀？”甄子雄好奇地问道。

天佑只是无言地点点头。

庞宗主在听潮殿等候各位。唐珂珂做了个请的手势，眼神却若有若无地瞟向天佑腰间的炎龙刀，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听潮殿内，檀香缭绕。庞宗主一袭玄色长袍立于殿中，看似四十多岁的面容上刻着岁月的痕迹。当众人踏入殿门的刹那，天佑敏锐地察觉到庞宗主的视线牢牢锁定了自己，那目光中包含着太多难以言说的情绪——震惊、愧疚、恐惧，还有一丝...解脱？

诸位小友，火龙岛一行可还满意？庞宗主的声音温和，却掩饰不住其中的颤抖。

李琛上前一步，行了一礼：多谢庞宗主盛情，火龙岛秘境确实令人大开眼界。

寒暄间，天佑始终沉默。他能感觉到庞宗主的注意力其实全在自己身上，那种被审视的感觉让炎龙刀在他腰间越来越烫。突然，庞宗主轻咳一声：唐执事，将东西呈上来吧。

唐珂珂从袖中取出两块晶莹剔透的玉石，恭敬地递给天佑：天佑少爷，这是庞宗主命我转交给您的留影玉。

殿内霎时安静下来。甄子雄警惕地上前半步：这是何物？

天佑接过留影玉，指尖触碰到玉石的瞬间，一段画面如洪水般冲入他的脑海——

血色。满眼的血色。天家宅院燃起冲天大火，黑衣人在院落中穿梭，刀光剑影间，一个高大的男子被数人围攻。男子手持炎龙刀，刀身赤红如血，却最终不敌，被一柄黑色长戟贯穿胸膛。男子倒下的瞬间，转头看向某个方向，嘴唇蠕动似乎在说什么...

父亲！天佑失声叫道，小手死死攥紧留影玉，指甲陷入掌心渗出鲜血也浑然不觉。画面中那个持黑色长戟的人，虽然蒙着面，但那身形，那气息...

天佑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这幕，但是仍然被深深震撼。

……后来庞宗主将炎龙和炎龙刀带回万宝阁后，将它们封印在火龙岛。

这是...八年前天家灭门案的现场记录。庞宗主的声音突然苍老了十岁，另一块留影玉，是我...我的忏悔。

天佑猛地抬头，黑曜石般的眼眸中燃起冰冷的火焰。他注入灵力激活第二块留影玉，庞宗主的虚影浮现出来：

天佑...炎龙刀已认你为主，火龙岛的异动让我重新感应到过去的罪恶，八年前那场血案，我...我参与了其中。当时听信幽冥谎言，以为天家勾结魔族...犯下大错后才发现真相。这些年我日夜受良心谴责，若你能原谅，听潮阁所有珍宝任你取用...

影像未播完，天佑已一把捏碎留影玉。碎片割破他的手掌，鲜血滴落在地面发出的声响。他缓缓抬头，周身气息不再掩饰，武皇期的威压如潮水般席卷整个听潮殿。

天佑？！甄子雄震惊地看着突然爆发出恐怖气息的小侍卫，你...你的修为...

众人惊得呆若木鸡。

庞宗主面色惨白，踉跄后退两步：

武皇期...八岁的武皇期...果然是天家血脉...

你认识幽冥。天佑的声音冰冷得不似孩童，每个字都像从牙缝中挤出，你参与屠杀我全家。

殿内气氛瞬间剑拔弩张。李琛下意识地退到甄子雄身后，阿鲁则眯起眼睛，手已按在腰间佩剑上。唐珂珂脸色苍白地站在庞宗主身侧，随时准备出手保护。

庞宗主却摆了摆手示意唐珂珂退下。

他缓缓跪倒在地，这个武皇后期的强者此刻像个脆弱的老人：

我...我无法辩解。当年幽冥拿着所谓的，说天家暗中培育魔种，企图颠覆修真界...我们几个宗派信以为真...

我们？天佑敏锐地抓住关键词，还有谁？

庞宗主痛苦地闭上眼：玄天宗、玄冰门...共七个门派。但主谋是幽冥，所有细节只有他最清楚。我...我被利用了。

不错，冤有头债有主，天佑的胸口剧烈起伏，炎龙刀发出嗡嗡鸣响，一条赤红龙影在刀身上游走。

“忏悔！整整八年了，你不觉得太迟了吗？”

庞宗主抬起头，老泪纵横：我试过寻找天家幸存者...但幽冥派人监视各派，一旦发现有人追查此事就会灭口。直到感应到炎龙刀重现世间，我才...才敢...

天佑。甄子雄沉声开口，大乘期的灵力悄然笼罩住小侍卫，防止他情绪失控，冷静点。这事牵扯太大。

阿鲁突然插话：庞宗主，您说幽冥教主有证据证明天家勾结魔族...那证据现在何处？

庞宗主苦笑摇头：事后才知那是伪造的。幽冥擅长幻术，他...他让我们天家人施展魔功的场景...

天佑突然笑了，那笑声让在场所有人毛骨悚然：所以，就因为一个谎言，我全家上下三十余口，还有蛮夷族那么多人...他说不下去了，小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皮肉。

我愿意付出一切补偿。庞宗主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这是听潮阁所有珍宝的清单，包括三件上古神器、七部天阶功法...

我不稀罕！天佑怒吼，武皇期的灵力爆发，殿内桌椅瞬间化为齑粉，我要的是真相！是血债血偿！

庞宗主面如死灰，却仍坚持将玉简递出：至少...至少拿着它。寻找其他凶手需要资源...就当是我赎罪。

令人窒息的沉默笼罩大殿。良久，甄子雄一把抓过玉简塞入天佑怀中。

天佑像扔垃圾一样将玉简扔到地面。

冰冷道：幽冥现在何处？

魂殿总坛在西荒，但具体位置...庞宗主摇头，他行踪诡秘。不过...他犹豫片刻，几个月后是极阴之月，魂殿必然大祭，届时幽冥必定现身。

天佑转身就走，甄子雄急忙跟上。就在他们即将踏出殿门时，庞宗主突然喊道：天佑！你父亲......他...他是个真正的英雄。

天佑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但甄子雄看到一滴泪水从孩童脸颊滑落，在夕阳下折射出血色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