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瞳断玉 第35章 赌船一局定去留

三岔驿的喧嚣扑面而来。码头上挤满了各色船只，从简陋的渔船到豪华的客舫，应有尽有。挑夫、商贩、船工、旅客穿梭如织，各种方言口音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船笛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活力。

林枫紧握着薇儿的手，警惕地打量着这个陌生而繁忙的环境。经历了连日的追杀和逃亡，他对任何陌生的目光都保持着戒备。

“哥，我们现在去哪？”薇儿小声问道，她被周围嘈杂的环境弄得有些紧张。

林枫看了看天色：“先找个地方落脚，再打听去王都的船。”

他们沿着码头向前走，寻找看起来价格适中的客栈。然而问了几家，价格都远超他们的预算。黑水湾水手给的那些银钱，在这样繁忙的交通枢纽显得捉襟见肘。

就在林枫为住宿发愁时，一个瘦小的身影突然从人群中钻出，拦在他们面前。那是个十来岁的少年，衣衫褴褛但眼睛机灵，笑嘻嘻地问道：“两位是初来三岔驿吧？需要找地方住吗？我知道有家便宜又干净的客栈，只要别处一半价钱！”

林枫警惕地看着他：“不必了，我们自己找。”

少年却不放弃，压低声音道：“看两位的样子，不像是普通旅客。若是手头紧，我倒知道个快速赚钱的门路...”

林枫皱眉，拉着薇儿就要绕开他。这种码头上的“热心人”，多半另有所图。

少年见他们要离开，急忙补充道：“是真的！‘玉蛟号’今晚有赌石局，只要有眼力，一夜暴富不是梦！就算没本钱，也能凭鉴玉术入股分红！”

“赌石”二字让林枫心中一动，但随即更加警惕。石老曾告诫他，赌石水深，尤其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陷阱极多。

“没兴趣。”林枫冷冷回道，加快脚步。

那少年仍在后面喊着：“要是改变主意，天黑前到三号码头找‘小猴子’我啊！”

摆脱了那个自称“小猴子”的少年，林枫终于在一条偏僻小巷里找到一家勉强负担得起的客栈。房间狭小简陋，但至少干净。

安顿好薇儿后，林枫独自来到客栈前堂，向掌柜打听前往王都的船只。

掌柜是个满脸精明的中年人，拨着算盘头也不抬：“去王都？客官来得不巧啊。最近河道不太平，官船查得严，好多私船都不敢跑了。就算有，价钱也翻了好几倍。”

林枫心中一沉：“怎么会这样？”

掌柜瞥了他一眼，压低声音：“听说是在搜什么逃犯，具体就不清楚了。客官要是急着走，倒是有条路——明早‘玉蛟号’赌船出发去王都，船上正好招杂役，包吃住，不要船钱，就是辛苦点。”

又是“玉蛟号”！林枫心中疑窦丛生，怎么这么巧，那个小猴子和客栈掌柜都提到这艘船？

他不动声色地谢过掌柜，回到房间将情况告诉薇儿。

“哥，我觉得那艘船有问题。”薇儿虽然年幼，但多年病痛让她比同龄人更加敏感，“太巧合了。”

林枫点头：“我也这么觉得。但如果我们无法搭乘常规船只，这可能是唯一的选择。”他沉吟片刻，“今晚我先去码头探探情况。”

夜幕降临，三岔驿灯火通明，尤其是码头区域，比白天更加热闹。林枫将薇儿反锁在房内，嘱咐她不要给任何人开门，独自前往码头。

三号码头停泊着一艘装饰华丽的三层楼船，船身灯火辉煌，隐约传来丝竹声和喧哗声。船首雕刻着一条腾云驾雾的玉蛟，栩栩如生——这就是“玉蛟号”。

林枫混在人群中观察，发现登船者多为衣着华丽的富商豪客，也有不少气息沉稳、目光锐利之人，似是鉴玉师或修炼者。船票价格高得惊人，绝非普通百姓所能承受。

就在他观察时，那个叫“小猴子”的少年不知从哪钻了出来，笑嘻嘻地拍了他一下：“嘿！我就知道你会来！怎么样，想通了吧？”

林枫冷静地看着他：“这玉蛟号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你们都向我推荐它？”

小猴子眼珠一转，笑道：“看来兄弟是明白人。实话跟你说吧，玉蛟号是暗影商会的产业，专门做有钱人的生意。我嘛，就是拉客赚点介绍费。至于客栈老刘头，估计也是拿回扣的。”

暗影商会？林枫想起余沧海的警告——“小心暗影”。难道就是指这个？

小猴子继续游说：“兄弟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肯定懂鉴玉。今晚船上有大局，几个北方来的豪客带着一批老坑原石，正缺好手帮忙掌眼。只要你有真本事，一晚上赚够去王都的盘缠绰绰有余！”

林枫心中权衡。暗影商会的确需要警惕，但这或许也是个机会。如果他们真的只是求财，自己凭借灵瞳，或许能快速赚取足够的旅费，摆脱目前的困境。

“我可以去看看，但不保证出手。”林枫最终道。

小猴子大喜：“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在小猴子的带领下，林枫顺利登上了玉蛟号。船上装饰极尽奢华，随处可见玉器装饰，就连走廊扶手都镶嵌着品质不低的灵玉，显然主人财力雄厚。

赌石大厅位于船腹，宽敞无比，中央设有多张展台，上面陈列着大小不一的原石。数十名宾客围在四周，或窃窃私语，或高声议价，气氛热烈。

小猴子将林枫引到一位富态的中年商人面前：“金老板，人我给你带来了！这位林兄弟别看年轻，眼力毒得很！”

金老板打量着林枫，眼中闪过一丝怀疑，但还是客气地拱手：“在下金万三，做点玉石生意。小兄弟真懂鉴玉？”

林枫不卑不亢地回礼：“略知皮毛。”

金万三指着展台上一块脸盆大小的黄沙皮原石：“那依小兄弟看，这块莫西沙老坑料如何？”

林枫凝神观察。这块原石皮壳细腻，有带状松花，表现确实不错。他暗中调动灵瞳，一阵轻微刺痛后，模糊看到内部有一团拳头大小的浓郁绿光，品质相当不错，但边缘有些许杂质。

“金老板，这块料子表现上佳，内里应有高翠，但...”林枫斟酌着用词，“但可能有些许‘癣’吃入，需小心处理。”

金万三眼中闪过惊讶，因为另一个他重金聘请的老鉴玉师也给出了类似判断，但这少年只是看了几眼就得出了结论？

“小兄弟好眼力！”金万三态度热情了许多，“不瞒你说，这批石头是我花大价钱从北方弄来的，但随行的张师傅途中病倒，正缺人掌眼。若小兄弟愿意帮忙，无论盈亏，都有重谢！”

林枫正要回答，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金老板，什么时候开始找毛头小子当顾问了？就不怕血本无归吗？”

走来的是一个面色倨傲的青衣中年，手持一柄玉骨扇，身后跟着几个随从。

金万三脸色微变，勉强笑道：“原来是周师傅。这位林小兄弟虽年轻，但眼力不凡。”

周师傅不屑地扫了林枫一眼：“赌石不是儿戏，靠的是经验和真本事，不是瞎猜运气。”他转向展台，“金老板，不如让我来为你掌眼？免得被某些人骗了还不自知。”

这话明显是针对林枫。周围不少人都围过来看热闹，显然认识这位周师傅。

金万三为难地看了看林枫，又看了看周师傅，显然不愿得罪后者。

林枫本不想惹事，但对方咄咄逼人，他若退让，恐怕难以在此立足。他平静地开口：“既然周师傅如此自信，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周师傅挑眉：“哦？赌什么？”

林枫指向展台上另一块表现普通、甚至有些丑陋的黑乌沙皮原石：“就赌这块石头。你我各自判断其价值，请金老板当场切开验看。谁判断更准，谁就赢。赌注嘛...”他顿了顿，“一百玉币如何？”这是他能拿出的全部财产了。

周围响起一阵吸气声。一百玉币可不是小数目，足够普通人家生活一年。

周师傅哈哈大笑：“小子，你倒是敢开口！好，我就陪你玩玩！不过一百玉币太少了，要赌就赌大点——五百玉币！你敢吗？”

林枫心中一紧，他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但就在这时，金万三突然开口：“林小兄弟的赌注，我出了！若是赢了，赌注归你；若是输了，算我的！”他显然是想卖个人情，也借此考验林枫的真实水平。

周师傅脸色阴沉下来：“金老板这是信不过周某啊？”

“岂敢岂敢，只是添个彩头而已。”金万三笑道。

林枫向金万三投去感激的目光，然后对周师傅道：“那就请吧。”

周师傅冷哼一声，走到那块黑乌沙皮原石前，仔细查看起来。他用了多种工具，观察了近一炷香时间，才胸有成竹地道：“这是帕敢老坑的黑乌沙，皮厚且粗，虽有少许松花，但分布散乱，内里多半是‘狗屎地’，即便有绿，也是散碎杂质。价值...不超过五十玉币。”

众人纷纷点头，周师傅的判断符合常规认知，这种石头确实风险极大。

轮到林枫了。他走到石头前，装模作样地观察了片刻，暗中却已调动灵瞳。这次的反噬格外强烈，眼前阵阵发黑，但他强忍不适，模糊地“看”到石头内部并非一无所有，而是有一团奇异的三色光华流转，虽然不大，但能量波动十分特殊。

他心中震惊，这种异象石老曾提及过，是极为罕见的“福禄寿”三彩玉的前兆！

深吸一口气，林枫平静地道：“我看不然。这石头皮壳虽丑，但细看有隐晦的‘蟒带’缠绕，松花虽散却深入肌理。内里应有惊喜，很可能是三彩异变，价值...至少在两千玉币以上。”

“哗——”全场哗然。两千玉币？这少年真是敢说！三彩玉极为罕见，一万块石头里也难出一块，怎么可能在这种表现的原石中出现？

周师傅更是嗤笑：“无知小儿！信口开河！金老板，切石吧！让这小子输得心服口服！”

金万三也有些动摇，但还是令切石师傅上前操作。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块原石上。切石机嗡嗡作响，刀片缓缓切入石皮...

“出雾了！是白雾！”有人惊呼。出雾通常是好兆头。

周师傅脸色微变，但仍强自镇定：“白雾也不一定有好货...”

话音未落，切石师傅泼水清洗切面，一抹惊艳的色彩显露出来——红、绿、紫三色交织，虽然只是窗口，却已可见其浓郁纯正！

“三彩！真的是福禄寿三彩！”全场沸腾了！

周师傅目瞪口呆，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金万三欣喜若狂，紧紧抓住林枫的手：“神了！真是神了！林小兄弟，你真是我的福星啊！”

最终，那块原石被完全切开，露出一块拳头大小的三彩玉，虽然不大，但色彩分明、质地细腻，价值远超两千玉币。

周师傅面如死灰，扔下一袋玉币，灰溜溜地带着随从离开了。人群中爆发出喝彩声，纷纷向林枫投来敬佩的目光。

金万三爽快地支付了赌注和酬劳，足足一千玉币！林枫从未见过这么多钱，但他保持镇定，只取了应得的五百玉币和酬劳，将其余的推还给金万三：“多谢金老板信任，但这些是您应得的。”

金万三对林枫的宠辱不惊更加欣赏，硬塞给他一块令牌：“小兄弟将来若到王都，可凭此令牌到金玉满堂找我！必有重谢！”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精彩，真是精彩绝伦。”

林枫转身，只见一个身着暗金色长袍、面带微笑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周围的人纷纷恭敬地让开道路，称其为“二掌柜”。

“小兄弟鉴玉之术神乎其技，令人叹为观止。”二掌柜笑道，“不知是否有兴趣参加今晚的压轴局？赌注更大，对手也更强。”

林枫心中一凛，感觉到这个二掌柜气息深沉，绝非普通商人。他谨慎地回答：“多谢抬爱，但在下才疏学浅，恐难当大任。”

二掌柜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不必过谦。况且...小兄弟难道不想知道，关于石老先生更多的事情吗？”

林枫浑身一震，瞳孔骤缩：“你...”

二掌柜微笑不变，压低声音：“暗影商会消息灵通，尤其是关于石老和他的...传人。今晚的局，或许能解答你的一些疑问。”

林枫心中波涛汹涌。暗影商会果然知道石老，甚至可能知道自己的来历！这是一个陷阱，还是真的能获取信息的机会？

权衡再三，他最终点头：“好，我参加。”

二掌柜满意地笑了：“明智的选择。子时整，顶楼贵宾厅，恭候大驾。”

说完，他转身离去，留下林枫站在原地，心中充满疑虑与警惕。

小猴子凑过来，羡慕道：“林兄弟，你发达了！居然被二掌柜看中！今晚要是再赢一把，一辈子不愁了！”

林枫却没有丝毫喜悦。他感觉自已仿佛踏入了一个精心布置的局，而布局者，正是那个神秘的暗影商会。

子时将至，林枫将赢来的玉币大部分藏好，只带少量在身边，然后向顶楼贵宾厅走去。

他知道，今晚的赌局，将真正决定他们的去留——甚至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