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毒妃从下堂妃到首席法医 第192章 宫廷禁忌

皇帝下令彻查的旨意尚未传出乾清宫，无形的阻力便已悄然凝聚。

首先发难的，是内务府总管太监高德禄。这位在宫中沉浮数十年的老太监，揣摩上意、平衡各方早已成了本能。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再次求见皇帝，匍匐在冰冷的金砖地上，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与“忠忱”：

“陛下！陛下三思啊！”高德禄以头触地，言辞恳切，“冷宫那地方，前朝不知填了多少红颜枯骨，阴气怨气最是深重。如今挖出骸骨，虽是不幸，但若大张旗鼓勘验，势必闹得六宫不宁，人心浮动！依老奴愚见，不若……不若将其视为前朝旧事，择地妥善掩埋，再请高僧法师做场法事，超度亡魂，平息流言，方是安定宫闱之上策啊！”

他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一下皇帝的脸色，继续道：“这深究下去……万一牵扯出什么陈年秘辛，怕是……怕是有损天家颜面，徒惹是非。陛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几乎是前后脚，皇后柳氏也凤驾亲临乾清宫。她身着雍容凤袍，妆容精致，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忧色。

“臣妾参见陛下。”皇后行礼后，并未起身，而是直接切入了主题，“陛下，关于冷宫枯井之事，臣妾听闻陛下欲交由大理寺查办？”

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神色平澹：“皇后有何见解？”

皇后抬起头，目光扫过一旁侍立的萧烬，语气温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陛下，宫中如今流言四起，皆因那具骸骨而起。臣妾以为，高总管所言不无道理。宫廷重地，稳定为上。一具不知年岁的枯骨，何必兴师动众？若查来查去，最后发现不过是哪个前朝获罪宫人失足坠井，或是……或是牵扯到某些不光彩的旧事，岂非让皇家蒙尘，令陛下烦忧？”

她微微蹙眉，露出身为六宫之主对安稳的忧虑：“臣妾掌管后宫，深知安稳不易。如今秋猎在即，更是敏感之时。此事，当以雷霆手段压下，而非细究，方能最快平息风波，避免节外生枝。望陛下明鉴。”

“不光彩的旧事？”萧烬站在一旁，声音冷峻地插话，“皇后的意思是，因为这骸骨可能牵扯到皇家秘辛，所以即便它可能是含冤而死，即便宫中因此鬼影幢幢、人心惶惶，也应当视而不见，将其再度埋入黄土，任由真相湮灭？”

皇后看向萧烬，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悦，但语气依旧维持着端庄：“镇北王此言差矣。本宫并非视而不见，而是权衡利弊。宫廷之中，有些真相，不如不知。一味追查，有时带来的不是沉冤得雪，而是更大的动荡与伤害。这，是宫廷生存的法则，亦是维护天家威严的必要手段。”

高德禄连忙叩头附和：“皇后娘娘圣明！王爷，老奴在宫中几十年，见过太多类似之事。有些盖子，一旦揭开，便是腥风血雨，牵连无数啊！为了大局，些许……些许个人的冤屈，只能暂且按下。”

“好一个‘大局’！好一个‘宫廷法则’！”萧烬冷笑一声，向前一步，对着皇帝拱手，声音斩钉截铁，“皇兄！臣弟以为，正因为宫廷是天下表率，才更应秉持公道，明辨是非！一具骸骨无声无息出现在井底十数年，还被巨石压身，这本身就极不寻常！若真是无辜冤死，我等视若无睹，与帮凶何异？鬼魂之说固然无稽，但人心中的疑惧与不公，才是真正动摇宫闱根基的祸源！”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高德禄和皇后：“至于所谓‘陈年秘辛’、‘天家颜面’，臣弟相信，在皇兄治下，没有什么真相是见不得光的！唯有查明真相，公正处置，才能彻底杜绝流言，真正安定人心！否则，今日可以掩埋一具枯骨，明日又当如何？疑心生暗鬼，堵塞不如疏导！”

皇帝萧陌城静静听着双方的争论，手指依旧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高德禄的“维稳”，皇后的“大局”，萧烬的“公道”，在他心中交织碰撞。他何尝不知道宫廷之中禁忌众多，有些旧事翻出来确实于颜面有损。但萧烬的话也戳中了他的心思——作为帝王，他更需要的是绝对的掌控和彻底的清明，而非掩盖问题带来的表面平静。尤其，是在柳弘谋逆案悬而未决的敏感时刻。

“好了。”皇帝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决断，“鬼怪流言，惑乱人心，根源在于不明。既然不明，那便去查明。”

他看向高德禄和皇后：“掩埋骸骨，做法事，只能暂时压制，流言只会转入地下，酝酿出更多不堪的猜测。朕要的，是水落石出，一劳永逸。”

“陛下！”皇后还想再劝。

皇帝抬手制止了她，目光转向萧烬：“就依你之前所奏。命顾临风全权负责，陆清然从旁协助，即刻对井中骸骨进行勘验。务必查明其身份、死因、及死亡时间。一应所需，内务府及宫中各司，需全力配合，不得有误！”

“臣弟（老奴）遵旨！”萧烬躬身领命，高德禄则伏地应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皇后深吸一口气，知道已无法改变皇帝的决定，只得低头道：“臣妾……遵旨。”

一场关于“掩盖”与“查明”的较量，在乾清宫内暂告段落。然而，萧烬和随后接到命令的顾临风、陆清然都明白，这仅仅是开始。内务府和皇后态度如此鲜明地反对深究，这本身，就为这具冷宫枯骨，蒙上了一层更加扑朔迷离的色彩。

宫廷的禁忌之门，已被撬开一道缝隙。门后，是沉埋的真相，还是更深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