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都山的女人 第135章 军民同心

次日清晨，石门楼乡民挤满晒谷场。刘守业当众打开粮仓：“三百担谷子捐给救国会。我儿子第一个报名打鬼子。”人群爆发出雷鸣掌声。铁匠赵铁柱----从修水调来的骨干，当场打造十把大刀：“乡亲们锄头磨利了能杀敌，扁担加铁头就是枪！”，他示范砍木桩，火星四溅中高呼：“武宁男儿，刀枪不离身。”

6月25日，日军汽艇沿着修河突袭柘林河的消息传来。鲁溪镇茶农组成担架队，船滩乡妇女赶制三百条止血带，石门楼乡民连夜砍伐毛竹制作拒马桩。李文彬站在指挥部沙盘前部署：“周会长带商会车队运粮，陈老师组织学生送弹药，王大山率游击连埋伏青石岭！”

拂晓时分，青石岭的晨雾尚未散尽。王大山趴在灌木丛中，透过望远镜看见日军汽艇自此正驶向河心小岛---那里藏着县委刚接收的五十箱药品。“小石头带牛队撤到芦苇荡。”他压低声音命令。十二岁的放牛娃牵着老牛隐入雾中，牛背上绑着最后三箱磺胺粉。

“轰！”汽艇靠岸的巨响中，二十名日军端着刺刀冲上滩头。王大山猛地挥下红布：“打！”滚木擂石从山崖倾泻而下。日军顿时人仰马翻。茶农刘铁根带到情报站成员从茶垄间跃出，锄头专砸鬼子膝盖；铁匠赵铁柱抡着淬火大刀，劈开一名日军的步枪。

“八嘎。”日军小队长举枪瞄准王大山。千钧一发之际，船滩乡的童子通讯队传来《十送红军》的歌声，王大山猛然卧倒，子弹擦过耳际。他抓起手榴弹拉弦：“同志们为武宁父老----冲啊！”游击队员如猛虎下山，茶筐里飞出，草鞋中藏着淬毒的鱼叉。

激战持续到正午。当商会车队运来热饭时，青石岭已插上镰刀锤子红旗。十七岁的学生周小梅背着药箱冲上阵地，为伤员包扎时被弹片划破脸颊。“小梅别怕，”王大山撕下衣襟给她止血。你爹在九江唱的巜茶山谣》鬼子永远听不懂。”少女含泪点头，继续奔向下一个伤员。

黄昏收兵点验：毙敌八名，缴获步枪六支，药品全数保住。但茶农李老五为掩护担架队中弹牺牲，临终前攥着半块没送出的茶饼。李文彬跪在烈士遗体前，将茶饼放进他僵硬的手中：“李大哥，这茶饼替你送到前线----武宁的茶，永远是战士的胆。”

柘林河保卫战的捷报如春风席卷武宁。7月初，全县抗日热潮进入新**。县委以救国会为枢纽，构建起立体抗战网络：

鲁溪镇茶山竖起抗日保茶公约木牌，茶农创新三茶制---一斤茶交救国会、一斤茶换药品、一斤茶自留口粮。刘铁根带着情报站成员将茶垄编成密码：头采茶指安全区，二道茶是敌情区。某日发现日军便衣混入茶市，茶农们默契地改唱《采茶谣》暗号，三百人人围堵抓获汉奸四名。

船滩乡祠堂成了军需作坊，张桂香带着五十名妇女三班倒赶制军鞋，油灯下飞针走线。年轻的媳妇秀云红着眼圈问：“桂香姐，我男人在前线……这鞋能送到他脚上吗？张桂香将绣着武宁字样的鞋垫塞进她手心：“傻丫头，全线战士都穿武宁鞋。昨夜小石头赶牛送药，看见新四军穿的正是这蓝布面。”秀云破涕为笑 ，针脚愈发细密。更令人动容的，妇救会发明药茶包：将草药碾碎裹进茶饼，随茶叶送往前线。

武宁中学操场变身训练场，陈柏清带着学生白天学包扎、识地图，夜晚排演巜放下你的鞭子》。老秀才周老先生观看后写下一首诗----巜武宁抗战歌》-一-九岭山高云作旗，柘林河阔浪为诗；男儿若解沙场死，不叫倭寇渡修河。”他当场捐出珍藏的《洴澼百金方》，说这是祖传的战伤救治秘方。

周永康的商会车队创下奇迹。为突破日军封锁，他设计“茶船暗渡”，将药品藏在茶篓夹层，用运茶船沿修河潜行。某次遇日军盘查，绸缎商老吴急中生智，当众撕开绸缎高喊：“皇君看！这是给太君的贡品！”日军被闪亮的绸缎吸引，未发现夹层中的磺胺粉。事后老吴对周会长说：“从前只知赚钱，如今才懂……商人的命，连着国家的运。”

7月15日，一场暴雨突袭武宁。修河水位暴涨，柘林河水位直逼警戒线。更危急的是日军飞机在云层中盘旋侦察----显然在寻找渡河点。县委紧急会议在漏雨的祠堂召开。李文彬指着地图：“鬼子要利用洪水突袭。我们必须加固河堤，同时迷惑敌人。”

“加固河堤？”王大山皱眉，∥壮年都去前线了，只剩下老弱妇孺……”

“那就老弱妇孺上。“李文彬斩钉截铁：“张桂香组织妇救会，陈伯清发动学生，周会长调集商船……人定胜天！”

暴雨中，柘林河上演悲壮一幕。七十多岁的老篾匠带着孙儿编竹筐，张桂香背着婴儿扛沙袋。朱小芳和同学们用校服兜土陈伯清在堤坝上高唱山歌，歌声穿透雨幕。突然河堤出现管涌，浑浊的河水喷涌而出。

“快用身体堵。王大山，带头跳进急流。二十多名游击队员紧随其后，手挽手组成人墙。茶农刘铁根在岸上嘶吼：鲁溪的茶农听着----挖田垄填沙包。”百余人冲向田头，锄头翻飞如雨。周永康指挥商船卸下棉布包，把棉袋填进管泳。当最后一条棉袋包沉入水中，管涌终于被封住。

暴雨停歇时，河堤保住了，但王大山因体力透支昏倒在泥水中。张桂香用体温为他暖手，朱小芳哭着喂他姜汤：“别哭……”王大山虚弱地笑，“这堤坝比我的命金贵。”他忽然坐起指向天空：“快看！”

众人抬头，只见日军飞机正低空掠过。陈伯清急中生智，指挥学生点燃湿稻草：“放烟幕。”浓，滚滚浓烟中。他让童子通信队齐唱《茉莉花》，这是安全信号，日军误判此地无目标，悻悻离去。

当晚庆功宴上，李文彬举起粗瓷碗：“敬武宁的父老乡亲，你们用锄头、针线、歌声筑起血肉长城。”周永康哽咽道：“商会再捐五百担米。我周永康的绸缎庄，今后就是救国会的粮仓。”张桂香将绣着武宁字样的鞋垫塞进王大山手里：“这垫子，垫着武宁人的命。”

1938年7月底，武宁抗日救国运动迎来历史性时刻。全县三十六个乡镇全部建立救国分会，发展党员400余名，组织自卫队3000人，累计向前线收送粮食8000担、药品500箱、军鞋二万双。更可贵的是，形成的独具特色的武宁模式：以茶山为哨所，以修河为屏障，以商路为血脉的全民抗战体系。

8月1日，建军节，柘林河畔举行万人誓师大会。李文彬在飘扬的党旗下宣读嘉奖令：“修水中心县委授予武宁“赣北抗日模范县”称号。”当朱小梅带领童子通讯队唱起新编的巜武宁抗战歌》时，白发苍苍的刘铁根突围跪地，捧起一把泥土：“这土里有武宁人的血，有茶树的根，有不灭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