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顶着俩黑眼圈从床上爬起来时,萧澈正对着铜镜慢条斯理地系玉带。窗台上那堆拼好的瓷片还在,磷粉在晨光里泛着鬼气森森的蓝,活像昨晚没散干净的怨气。
“我说萧公子,” 她揉着太阳穴往脸上拍冷水,“咱这局设得是不是太明显了?那黑鹰卫再傻,也该知道天上不会掉火药配方吧?”
萧澈转身时,眼底已没了昨夜的戏谑。他指尖捏着枚刚打磨好的铜钥匙,正是模仿林薇藏在妆匣里那枚做的:“越明显,他越会疑心是欲擒故纵。这就叫负负得正,是你教我的现代逻辑。”
“我那叫反向思维,不是让你搞玄学!” 林薇抢过钥匙抛了抛,“再说了,苏婉那边能及时调动手脚吗?别到时候瓮没备好,倒让鱼给溜了。”
话音未落,梓锐捧着套石榴红宫装闯进来,身后跟着个面生的小太监。那孩子约莫十二三岁,眼神却稳得不像同龄人,递上的腰牌刻着 “婉” 字暗纹 —— 是苏婉的心腹小禄子。
“二公主说,” 小禄子垂着眼帘语速飞快,“城西废弃的琉璃窑已备好,火油埋了三层。只是裴将军今早点卯时说,禁军里有三个籍贯赤焰的兵丁昨夜没回营。”
林薇心里咯噔一下。她扒着门框往外瞅了眼,压低声音:“告诉二公主,让裴将军按兵不动。那三个兵丁要是敢靠近琉璃窑,就给他们按‘擅离职守’论处 —— 先用玄月的律法套住他们的手脚。”
小禄子刚走,陆先生就缩着脖子进来了。他今天换了身灰扑扑的仆役服,怀里揣着个油布包,打开竟是顶插着野鸡毛的帽子。
“公子,按您的吩咐备妥了。” 陆先生往萧澈手里塞了张纸条,“这是特使下榻的驿馆布防图,那黑鹰卫昨夜回驿馆后,往墙上敲了七下 —— 是赤焰密信的联络暗号。”
萧澈展开纸条扫了眼就烧了,灰烬飘进香炉时,他突然笑出声:“我那好父亲倒是舍得,把‘惊蛰’也派来了。”
“惊蛰?” 林薇凑过去闻了闻香炉里的安神香,“听着像杀虫剂牌子,是个大人物?”
“赤焰最擅长易容的死士,” 萧澈屈指在她手背敲了敲,“当年我母亲的机括图,就是他扮成绣娘骗走的。等会儿见了特使,你留意他左手无名指 —— 那里有道月牙形的疤。”
正说着,宫门外传来鸣锣声。梓锐扒着门缝惊呼:“公主!赤焰的队伍进城了!领头的骑着黑马,看着凶得很!”
林薇拽着萧澈往假山后跑时,正撞见裴衍带着亲兵往宫门赶。这位将军今天穿了身亮银甲,看见他俩拉拉扯扯,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三公主若无事,还请回府待着。” 裴衍的枪尖在晨光里闪着冷光,“赤焰特使身份不明,刀剑无眼。”
“裴将军放心,” 林薇突然踮脚往他甲胄上拍了拍,“我这就去‘招待’特使。对了,你那三个跑掉的兵丁,要是往城西去,记得帮我‘请’到琉璃窑喝杯茶。”
裴衍愣住的功夫,林薇已经拽着萧澈溜远了。他摸着被拍过的肩甲皱眉,身后亲兵忍不住嘀咕:“将军,三公主这阵子…… 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驿馆里,黑鹰卫统领正对着面青铜镜贴胡须。镜中人原本是张清癯的脸,贴上络腮胡后竟添了几分彪悍。他刚把那枚黑鹰玉佩塞进靴筒,就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 —— 是陆先生领着个捧着礼盒的小厮来了。
“特使大人,” 陆先生弓着腰递上礼单,“我家公子说,听闻您喜欢玄月的瓷器,特意让小的送套新出的冰裂纹盏来。”
黑鹰卫眼角的余光扫过礼盒,瞥见垫着的红绸布上绣着只展翅的鹰 —— 正是赤焰皇室的徽记。他不动声色地接过礼盒,指腹在杯沿摩挲时,果然摸到道细微的刻痕 —— 是赤焰军报的密语标记。
“替我谢过三公主。” 黑鹰卫呷了口茶,“听说贵国新发现了种能烧得极旺的黑石?不知可否带我去开开眼?”
陆先生脸上堆着笑,心里却在骂娘。他家公子早说了,这老狐狸定会直奔煤矿。他刚要回话,就见个小太监跌跌撞撞跑进来,喊着 “二公主有请特使大人去御花园赏新培育的牡丹”。
黑鹰卫眼里闪过丝疑虑,却还是跟着去了。他没瞧见,陆先生转身时,飞快地往墙角泼了把粉末 —— 那是萧澈特意调制的,遇水会显出脚印的荧光粉。
御花园里,苏婉正坐在八角亭里翻兵书。看见黑鹰卫进来,她抬眼时睫毛颤了颤,活脱脱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模样:“特使远道而来,本宫也没什么好招待的…… 听说您对黑石感兴趣?正好三妹夫说发现了新矿脉,不如让他带您去看看?”
林薇在假山后听得直咋舌。苏婉这演技不去梨园唱戏真是可惜了,那副柔弱又好奇的样子,怕是连裴衍都得被骗过去。
黑鹰卫果然上钩,连声应好。等萧澈 “勉为其难” 地打应带路时,林薇看见他袖口闪过抹银光 —— 是那枚假钥匙,故意露出来给人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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