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刚把窑炉图纸在案几上铺开,梓锐就捧着个食盒闯进来,鼻尖还沾着点面粉:公主您可算回府了,厨房炖的冰糖雪梨都快成冻梨了。 她眼尖瞥见图纸上歪歪扭扭的线条,这画的是啥?看着像猪圈又带烟囱的。
去你的猪圈。 林薇伸手抹掉她鼻尖的面粉,这叫改良焦窑,能把黑石烧成宝贝的玩意儿。 她用手指点着图纸上的火道,关键得找会看火候的老手艺人,最好是烧过松木窑的,知道怎么控温。
梓锐眨巴着眼:您是说城南那帮烧瓦盆的老师傅?前儿个张屠户家儿子娶媳妇,还请了王老爹去烧喜盆呢,听说他闭着眼都能摸出窑温够不够。
就是他! 林薇一拍大腿,图纸都震得跳了跳,快备车,咱们这就去请人。
谁知刚走到二门口,就被个青袍小吏拦了去路。那小吏捧着个乌木牌,下巴抬得快赶上城楼角了:三公主留步,工部李大人有请,说是关于深山勘探的事要回禀。
林薇心里咯噔一下,这李老头是出了名的老顽固,前儿个在朝堂上还说女子摆弄铁器是 阴阳颠倒,此刻准没好事。她把图纸往梓锐怀里一塞:你先去请王老爹,就说我有天大的营生找他,事成之后赏十斤五花肉。
工部衙门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墨香,李大人正背着手站在一幅《玄月山河图》前,见林薇进来,眼皮都没抬:三公主可知罪?
我何罪之有? 林薇找了把椅子坐下,顺手端过桌上的凉茶抿了一口,难不成挖着黑石也算犯禁?
放肆! 李大人猛地转过身,山羊胡都气得翘起来,那黑石本是弃物,你偏要拿来炼铁,还敢绕过工部私自调派匠人。可知祖宗律法规定,百工之事皆由工部统管? 他从袖中抽出本泛黄的册子拍在案上,《考工记》明言 女子不操金戈之器 ,你这是要动摇国本!
林薇差点被凉茶呛着:李大人这是从哪个坟里刨出来的规矩?照您这么说,苏婉二姐统管粮草,裴衍将军操练兵马,难不成都要按《考工记》回家绣花? 她站起身凑近几步,前儿个裴将军匕首崩了豁口您瞧见没?赤焰的铁能做弯刀,咱们的只能当柴刀,再守着那些老规矩,迟早被人打到家门口!
李大人被噎得脸红脖子粗,半晌才憋出句:那也轮不到你个女子... ...
我是玄月的公主! 林薇声音陡然拔高,只要能让玄月变强,别说炼铁,就是掏煤窑我也干得! 她抓起案上的毛笔在图纸上圈了个圈,这焦窑图纸我放在这儿,三天之内要是找不到合适的匠人,我就带着兵卒自己干,到时候烧坏了工部的窑,您可别心疼。
说罢甩甩袖子就往外走,刚到门口就撞见个提着食盒的小厮,那小厮见了林薇眼睛一亮:三公主!王老爹让小的送这个来。 打开食盒一看,里头是块烧得乌黑的瓦坯,上面还用指甲刻了个歪歪扭扭的 字。
林薇心里一喜,刚要说话,就听身后李大人哼了一声:王老头去年就被革了匠籍,你以为他还敢动窑火?
您说什么? 林薇猛地回头。
李大人捋着山羊胡得意道:他前年烧坏了皇家祭器,按律永不得操持窑务。你要是敢用他,便是公然抗旨。
林薇气得牙根痒痒,转身就往城南跑。王老爹的瓦窑场早就荒了,只剩下个破窑孤零零立在那儿,老头正蹲在窑门口抽烟袋,见林薇来了,磕了磕烟灰:公主都知道了?
这李老头也太不是东西了! 林薇踢了脚地上的碎瓦,不就是烧裂了个破鼎吗?至于赶尽杀绝?
王老爹叹口气:那是祭天用的三足鼎,按规矩是要砍头的,李大人能留我条命就不错了。 他忽然往窑里指了指,不过老伙计还能动。公主要是信得过我,今晚三更,咱们就在这破窑里试烧。
林薇眼睛一亮:您有法子?
当年我烧祭器时,偷偷改了窑膛的火道,李老头那帮蠢货瞧不出来。 王老爹眼里闪过丝狡黠,只是烧焦要闭窑三天,这期间要是被人发现... ...
出了事我担着! 林薇拍着胸脯,我让裴衍派兵把这儿围起来,就说勘探队在此休整。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块碎银塞过去,先给您打打牙祭,等事成了,我请您去玲珑阁吃三个月的红烧肉。
王老爹掂了掂银子,烟袋锅在鞋底上磕得邦邦响:公主倒是比那些当官的实在。不过我要的不是银子。 他指了指远处的贫民窟,那边住着二十多个老伙计,都是被工部赶出来的匠人,要是这事成了,能不能让他们重操旧业?
林薇鼻子忽然有点酸,用力点头:不仅要重操旧业,我还要给他们建最好的窑场,让他们教徒弟,把手艺传下去。
三更的梆子刚敲过,破窑场忽然亮起了火光。王老爹指挥着几个老头往窑里填黑石,林薇蹲在旁边看他们垒窑门,忽然笑道:您说咱们这算不算偷鸡摸狗?
王老爹往窑里扔了把松木引火,但偷的是利国利民的火,摸的是救人造福的门。 他忽然压低声音,李大人之所以盯着窑务不放,是因为他小舅子在管木炭采办,咱们要是用了黑石,他就得断了财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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