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战，1942 第152章 利剑出鞘

利剑出鞘（特别行动组篇）

民国三十三年，七月二十三，黄昏。上海近郊，长江入海口，薄雾弥漫。

一艘吃水很深的运煤驳船，拉响沉闷的汽笛，缓缓靠近一处荒废的军用码头。船身锈迹斑斑，与周围废弃的仓库和芦苇荡融为一体。船未完全靠岸，几道黑影便如同鬼魅般从船舷滑下，悄无声息地踏上码头的水泥地。一共七人，穿着与夜色近乎融为一体的深色作战服，装备精良，动作迅捷如豹，眼神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久经沙场的硝烟气息和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他们是**华中局社会部直属的特别行动组，代号“鱼肠”，专司最高难度的渗透、斩首与情报夺取任务。

为首一人，身形挺拔，脸上涂着油彩，只露出一双在暮色中亮得惊人的眼睛，他代号“刃”。他抬手打出几个手势，队员迅速散开，占据有利位置，警戒四周。

“刃”走到码头尽头，那里早已等候着一个穿着渔民蓑衣、戴着斗笠的交通员。

“长江长江，我是黄河。” “刃”低声道，暗号准确。

“黄河黄河，我是长江。”交通员回应，掀开斗笠，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一路辛苦，‘刃’组长。情况紧急，长话短说。” 他递过一个油布包裹的档案袋，“这是目标‘白玫瑰’（杜芬芳）的最新活动规律、百乐门内部结构图、以及她在法租界高乃依路秘密住所的布防情况。另外，‘青鸟’同志（秦书婉）请求见面，有重要情报交接并汇报撤离计划。”

“刃”接过档案，迅速浏览，眼神没有丝毫波动：“‘青鸟’现在位置？”

“法租界贝当路，第三备用安全屋。很安全，但不宜久留。76号和梅机关的疯狗鼻子很灵。”

“明白。一小时后，安全屋见。”“刃”收起档案，转身对队员一挥手，“‘暗影’、‘山猫’，跟我走。其他人，按一号预案，分散潜入市区，午夜在二号集结点待命。”

“是！” 几名队员低应一声，如同水滴入海，迅速消失在暮色与芦苇荡中。

一小时后，法租界贝当路安全屋。

阁楼里灯光昏暗。秦书婉看着眼前三位如同从地狱归来的煞神，即使以她的心志，也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凝如实质的杀伐之气。这就是“老家”派来的尖刀！她心中一定，将目前掌握的关于“白玫瑰”（杜芬芳）极可能是日特“双蝶”之一、与“蝴蝶计划”的关联、以及高翰文（已死）留下的线索，尽可能简洁清晰地汇报了一遍，并将那份染血的遗书和微型胶卷副本交给了“刃”。

“刃”沉默地听着，偶尔发问，问题都直指核心。听完汇报，他仔细查看了遗书和胶卷，眼神冰冷：“情况清楚了。目标杜芬芳，代号疑为‘白蝶’，级别高，危害极大。我们的任务是：第一，确认其‘影武者’身份；第二，获取‘蝴蝶计划’完整情报；第三，如确认无误，就地清除。必要时，可连带摧毁百乐门据点。”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秦书婉知道，这是最高级别的格杀令。

“秦书婉同志，”“刃”看向她，语气稍缓，“总部命令，你已完成阶段性任务，且身份暴露风险极高。一旦我们行动开始，你必须立刻撤离上海。交通线已经安排好，今晚子时，有船在十六铺码头接你过江。”

撤离？秦书婉独眼微微一颤。她看着“刃”，又看了看身旁的何彩珠和林曼丽，深吸一口气，坚定地摇头：“‘刃’组长，我现在不能走。‘白玫瑰’认识我，对我的戒心可能比对你们小。我可以配合行动，作为诱饵或内应，引她出来。我对百乐门和她的习惯更熟悉。”

“不行。”“刃”拒绝得干脆利落，“你的安全是首要任务。暴露的风险太大，我们不能冒这个险。这是命令。”

“可是……”秦书婉还想争辩。

“没有可是。” “刃”打断她，目光如刀，“秦书婉同志，你的价值不在于一次冒险。你已经拿到了关键证据，揭开了‘影武者’的冰山一角。接下来的硬仗，交给专业的人。你需要休息，更需要将更重要的情报和判断带回‘老家’。这是对整个战线更大的负责。”

秦书婉沉默了。她知道“刃”说得对。连续的战斗、受伤、精神紧绷，她的身体和精力都已接近极限。继续留下，不仅自己危险，还可能拖累整个行动。

“……我服从命令。”她最终低声说道，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但很快被坚毅取代，“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详细写成报告。另外，军统的沈醉……此人亦正亦邪，但与我们在对付日特‘影武者’上有共同利益，可有限度利用，但需极度警惕。”

“沈醉的事，我们会处理。”“刃”点头，“准备一下，子时准时出发。何彩珠、林曼丽同志护送你到码头。”

任务交代完毕，“刃”不再多言，带着两名队员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融入上海的夜色中，如同三把出鞘的利剑，直指“白玫瑰”的心脏。

阁楼里只剩下秦书婉、何彩珠和林曼丽。气氛有些沉闷。

“书婉姐……”林曼丽眼圈微红，满是不舍。

“没事。”秦书婉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们留下来，配合‘刃’组长他们行动，一定要小心。除掉‘白玫瑰’，捣毁‘蝴蝶计划’，我们在苏北等你们的好消息。”

何彩珠重重点头：“书婉姐，你放心！我们一定完成任务！你在根据地等我们！”

夜色渐深。子时将近，秦书婉仔细检查了需要带走的资料，销毁了所有可能泄密的物品。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战斗了无数个日夜的上海，这个留下她鲜血、痛苦、成长和无数战友亡魂的城市。

十六铺码头，江风凛冽。一艘小渔船静静靠在岸边。秦书婉与何彩珠、林曼丽紧紧拥抱。

“保重！”

“保重！”

她转身，踏上摇晃的跳板，步履坚定。渔船解缆，缓缓驶向江心，驶向江北，驶向新的战场。她回头望去，上海滩的灯火在夜色中模糊成一片璀璨而冰冷的光晕。身后的城市里，一场更加残酷的暗战即将爆发。而她，将带着这里的秘密与伤痛，奔赴下一个黎明。

（特别行动组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