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和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气息全无,客栈内瞬间死寂,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混乱!
“使君!”
“焦公!”
“快!快传郎中!”
郎中匆匆赶来,一番查验后,面色惨白地摇了摇头:“使君……急怒攻心,心血逆冲,已然……仙逝了。”
真死了?!
刘芒脑子里“嗡”的一声,连连倒退几步,差点没站稳。他原本只是想制造舆论压力,逼焦和就范,谁能想到祢衡这个三国第一喷子威力如此恐怖,竟然活生生把一位封疆大吏给骂死了!这祸可闯大了!
他下意识就想往人少的地方躲,恨不得立刻消失。完了完了,玩脱了!这要是被扣上逼死上官的罪名,大哥回来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祢衡更是面无人色,浑身抖如筛糠。逼死刺史!这可是滔天大罪!
他眼见刘芒有溜之大吉的迹象,心中又急又怒,趁众人围在焦和尸体旁慌乱之际,一把扯住刘芒的衣袖,压低声音,带着哭腔道:
“君候!是你!是你出的馊主意!是你让我把事情闹大!如今闹出人命,你想丢下我独自跑路?!你若敢跑,我……我立刻将一切和盘托出!”
刘芒被扯住,心中叫苦不迭,脸上却强自镇定,脑子飞速转动。他深知此刻绝不能丢下祢衡,否则这疯子真可能鱼死网破。
他反手拉住祢衡,将其拽到角落,脸上挤出一个“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虽然这笑容比哭还难看。
“正平兄!稍安勿躁!慌什么?!”刘芒压低声音,语气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你仔细想想!你是谁?你是名满天下的祢衡祢正平!你今天说的那些话,有错吗?!”
祢衡一愣:“我……”
“没错!”刘芒斩钉截铁地打断他,“你句句属实,字字诛心!焦和他为什么会被你骂得吐血?为什么会被活活气死?那是因为他心虚!是因为他羞愧!是因为他自知罪孽深重,无颜面对青州百姓,无颜面对朝廷厚恩!他是羞愧而死的!这说明什么?说明你骂得对!骂得好!骂出了青州百姓的心声!”
祢衡被刘芒这番强词夺理的说辞绕得有点晕,但仔细一想,好像……有点道理?焦和要是行得正坐得直,怎么会被我几句话气死?
刘芒见祢衡神色松动,趁热打铁,继续忽悠,语气愈发激昂:“正平兄!你这是要名垂青史啊!你想想,古往今来,有几个谏臣能像你这般,以三寸不烂之舌,为民请命,直斥上官之非,乃至令其羞愤而死?你这是仗义执言!是勇于直谏!是不畏强权!是舍生取义!此事若传扬出去,天下士林必将为你震动!”
刘芒越说越激动,原本就是忽悠祢衡,说着说着好像还真像那么回事,“你的名声,将如日中天,远超孔融!后世史书,必将为你记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祢衡三骂,焦和羞死’!这是千古留名的机会啊!”
千古留名!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祢衡耳边!他一生所求,不就是个“名”字吗?为了博取清名。
历史上祢衡连曹操都敢骂,死尚且不怕,何况此刻?
若真能因此事名扬天下,甚至载入史册,那今日之祸,岂非成了旷世奇缘?
祢衡的眼睛瞬间亮了,之前的恐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和决绝!腰板不自觉地挺直了,脸上甚至泛起一种殉道者般的光辉。
“君候所言极是!”祢衡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无比坚定,“衡今日所言所行,上为朝廷,下为黎民,问心无愧!焦使君若因忠言逆耳而羞愤致死,乃其自取,与衡何干?!衡不惧死,但求无愧于心,名留青史!”
刘芒看着瞬间“满血复活”甚至斗志昂扬的祢衡,图穷匕见,赶紧补充道:“所以,正平兄,接下来你一定要咬死!你就是仗义执言,就是为民请命!态度要强硬,姿态要高昂!要做出慷慨赴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架势!如此,方能成就你的不世之名!”
“衡明白!”祢衡重重颔首,此刻他仿佛不是待罪的囚徒,而是即将踏上祭坛的烈士。
刘芒一副应当如此的表情,实际心里想的是:我草,要死你去,可别拉上我。
果然,不多时,焦和的家人、城阳的官吏世家闻讯蜂拥而至,客栈被围得水泄不通。焦和之子焦左悲愤交加,指着祢衡就要问罪。
面对千夫所指,祢衡毫无惧色,昂首挺胸,朗声将刘芒教他的那套说辞慷慨陈词:
“焦公子!诸位明公!祢衡今日在此,并非狡辩!衡所言所行,天地可鉴!焦使君坐镇青州,黄巾肆虐而剿抚无力,百姓流离而救济无方,此非事实乎?衡感念生灵涂炭,不忍坐视,故而直言进谏,言辞或许激烈,然句句发自肺腑,只为骂醒使君,振作精神,整合州郡之力以救民于水火!孰料……孰料使君竟……竟因忠言逆耳,羞愤至此……衡……衡亦痛心疾首!”
他话锋一转,语气愈发悲壮:“然!衡绝不后悔!为民请命,死何足惜?!若杀我一祢衡,能唤醒青州百官之良知,能换得朝廷整饬之决心,衡愿引颈就戮,以死明志!诸位要杀要剐,祢衡绝不皱一下眉头!但求他日史笔如铁,能记下今日祢衡之直言,记下青州百姓之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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