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旨风波过后,郡守府内那股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哭笑不得又夹杂着巨大喜悦的复杂情绪。
刘备毕竟是一郡之首,冷静下来后,立刻通过各种渠道,打探消息,试图弄清楚这“天上掉馅饼”背后的缘由。
几天后,零零总总的信息汇总过来,虽然细节未必完全清晰,但大致脉络总算呈现在刘关张三人面前:
刘芒写给蔡邕的那封“谢师信”和那首“桃李满天下”的诗,在洛阳士林引起了巨大轰动;此事被朝中一些有名望的大臣看重,视为“彰明教化”的典范,在朝堂上奏报;再加上刘芒“汉室宗亲”的身份以及随兄平叛的“军功”被提及;最终,皇帝陛下下旨褒奖。
至于袁术的推波助澜、左丰的帮腔、卢植的佐证以及汉灵帝内心深处那点“既要面子又舍不得里子”的精打细算,远在东莱的刘备自然是无从得知。
了解了这前因后果,刘关张三人面面相觑,心情复杂难言。
关羽抚着长须,丹凤眼中神色变幻。他沉吟半晌,缓缓道:“‘令公桃李满天下,何用堂前更种花’……此诗寓意深远,比喻精妙,若真是四弟所作……”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审慎,“此等诗句,堪称绝唱,足以流传后世。若有人能作此诗,必自珍之,以求扬名立万,断无代笔之理。如此看来……四弟在文辞之上,或许……确有我等未知之天赋?”
这个结论让他感到极其别扭,毕竟在他心中,刘芒的形象长期与“顽劣胡闹”挂钩。
张飞更是挠着巨大的脑袋,一脸纠结:“俺……俺老张真是想不通!这臭小子,平时看着吊儿郎当,尽干些气死人的事儿,咋就能写出让洛阳那帮子大官都叫好的诗来?还……还他娘的封了候!这找谁说理去?!”
他憋了半天,猛地一拍大腿,“罢了!反正圣旨都下了,朝廷都认了,那就是真的!俺老张……俺老张也得认!就是……就是心里这口气,咋就这么不顺呢!”
刘备的心情则最为复杂。他仔细回味着打探来的消息,尤其是那首“桃李满天下”的诗句。
此诗意境高远,非寻常文人能及。若真是芒弟手笔…… 想到这里,刘备心中竟隐隐生出一丝与有荣焉之感,但随即又被更大的荒诞感淹没。
可是……这和他平日里那些混账行径……他脑海中闪过刘芒之前种种画面作妖画面,再对比这“文采斐然”、“彰明教化”的赞誉,只觉得无比割裂。
他不得不承认,在当下崇尚文教的风气下,能作出如此诗句,被朝廷看重并赐予爵位,并非完全不可理解。
只是这理解之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矛盾和别扭。或许,芒弟确有其才,只是心性未定,行事实在……令人扼腕。
他最终只能如此勉强说服自己。
而我们的新任“桃李亭侯”刘芒,在经过最初的狂喜和懵逼后,迅速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并且……开始嘚瑟起来了!
亭侯!小爷我现在是正儿八经的侯爷了! 刘芒走路都感觉带风,恨不得在脑门上刻上“桃李侯”三个大字。
他特意让人赶制了几身华贵的侯爵常服,穿在身上,那股子“贵族”派头立刻就出来了。他更是以“文采斐然”自居,张口闭口都是之乎者也,引经据典,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他刘芒不仅是侯爷,还是文化人!
在郡守府内外,经常能看到这样一幕:
刘芒背着手,踱着方步,遇到曾经被他狠狠“得罪”过的户曹鲁鸠,便会停下脚步,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说道:
“鲁户曹,近日可好?私以为,民为国本,食为民天。观海小镇之兴,乃屯田垦荒、盐渔并举之策见效也。然《管子》有云:‘仓廪实而知礼节’,足食之后,教化当兴。鲁户曹以为然否?”
鲁鸠看着眼前这个穿着侯爷服饰、人模狗样、满口“之乎者也”的小混蛋,嘴角抽搐得厉害,胃里一阵翻腾。私以为?我以你个大头鬼!当初是谁把我们捆成粽子关在小黑屋里,还拿墨拓印我们……那个地方的?!现在跟我讲《管子》?讲教化?!
他心里骂翻了天,但面上却不得不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躬身行礼:“桃李侯高见!下官……下官受教了!” 那憋屈劲儿,就别提了。
遇到法曹的文煊,刘芒更是来劲:
“文法曹,久违了!《韩非子》曰:‘法不阿贵,绳不挠曲’。然法之精髓,在于明刑弼教,导人向善。近日偶读律令,深感其义理精深,文法曹执掌一郡刑名,责任重大,当体察圣意,宽严相济,方为正道啊!”
文煊听得眼皮直跳,拳头捏得嘎嘎作响。明刑弼教?导人向善?你小子当初绑架朝廷命官、威胁拓印私处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律令精深?! 他强忍着拔刀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桃李侯……教诲的是,下官……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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