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冲出加油站时,天空正在崩塌。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崩塌——没有碎片坠落,没有巨响。但在苏瑜的真知视界里,那幅景象比任何灾难都恐怖:暗紫色的漩涡中心,黑暗像粘稠的沥青般缓慢下坠,形成一道连接天地的“脐带”。脐带末端,某种东西正在成形。
“目标距离三公里!”凯文盯着仪表盘,声音绷得像琴弦,“车速保持七十!再快会惊动沿途阴影生物!”
马库斯紧握方向盘,越野车在破碎的公路上颠簸跳跃:“惊动?你觉得上面那东西还在乎几个小怪物?”
他说得对。天空中那个正在成形的存在,散发着压倒性的气息。即使隔着车窗和防护,所有人都感到胸口发闷,像被无形的手攥住心脏。
苏瑜盯着胸口的铅盒。种子在里面剧烈震动,金光透过金属缝隙渗出,在她指间跳动。
“它在害怕?”艾莉从前座回头。
“不。”苏瑜闭上眼睛,感受那股脉冲,“它在……愤怒。”
愤怒。纯粹的、灼热的愤怒。不是人类的情绪,更像自然法则对扭曲存在的本能排斥。每一次脉冲都变得更强烈,净化半径已经从七米扩展到十米,而且还在加速。
韩青接通阵地通讯:“三号阵地,这里是侦察七队,预计四分钟后抵达。现状报告。”
“阵地已激活。”通讯里传来沙哑的男声——是阵地指挥官老赵,韩青的老战友,“屏障发生器过热,最多支撑十五分钟。共鸣阵列正在充能,还需要……该死,至少八分钟。”
“撑住。”韩青说,“我们带了‘钥匙’。”
“那最好快点。”老赵的声音被一阵爆炸声打断,“它们开始试探性攻击了。”
通讯切断。
张扬从车顶狙击位缩回来,脸色发白:“我看见了……阴影触须,从那个‘脐带’里伸出来,在碰屏障。碰一下,屏障就暗一点。”
“它们在测试硬度,”王虎闷声说,“像捕食者在试探猎物。”
苏瑜突然想起陈默笔记本里的一句话,用红笔圈着:“真正的黑暗不是没有光,是光被慢慢吃掉。”
现在她懂了。
三号阵地原是灾难前的社区公园,现在被改造成半地下防御工事。“净土”的工程师们利用现成的假山和地下车库结构,构建了三层防御:最外层是物理屏障和自动炮台,中间是能量干扰场,最内层才是人员驻扎的掩体。
车队冲进阵地时,第一层屏障正在承受攻击。
六条巨大的阴影触须从天空垂下,末端像巨大的手掌,轮流拍打在淡蓝色的能量屏障上。每一次拍击,屏障就剧烈闪烁,边缘泛起裂纹状的光痕。自动炮台喷吐着火舌,但子弹穿过触须,只在空气中留下涟漪——物理攻击无效。
“这边!”老赵在掩体入口挥手,他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兵,左脸有一道从眉骨延伸到下巴的伤疤,“快进来!”
车辆冲进地下车库,厚重的合金门在身后闭合。最后一道缝隙合拢前,苏瑜看见一条触须改变了方向,朝阵地缓慢探来。
车库内灯火通明,但所有人都脸色凝重。二十几名阵地守军正在操作台前忙碌,屏幕上跳动着令人绝望的数据:屏障能量剩余62%,还在以每分钟3%的速度下降。
“这就是‘钥匙’?”老赵盯着苏瑜手中的铅盒,眉头紧锁,“看起来不像能打仗的东西。”
“它本来就不是武器。”苏瑜打开盒子。
种子悬浮在众人眼前,金光在昏暗的车库里像小太阳。第二片芽尖已经长到米粒大小,透明的叶片里能看到细微的金色脉络。
老赵的表情变了。不是惊讶,是……敬畏。他后退半步,右手无意识地按在胸口——那是旧时代军礼的残影。
“我见过这个光,”他低声说,“七年前,‘终末之扉’开启那天。陈博士站在最前面,手里就握着这种光。”
所有人都看向他。
“那时候我还不是‘净土’的人,”老赵说,“我是逃难者,躲在废墟里。看着那些怪物从门里涌出来,觉得世界完了。然后他出现,一个人,站在怪物潮前面。”
他顿了顿,像在组织语言:“他手里的光很小,还没拳头大。但怪物碰到那光,就……停下了。不是死,是停下了。像被按了暂停键。然后他回头,对后面的人喊:‘走!’”
车库安静得能听见仪器运行的嗡嗡声。
“我跟着人群跑,回头看了一眼。”老赵的声音更低了,“他被怪物淹没了。但光没灭。在黑暗里,那点光一直亮着,直到我们跑出视线。”
他看向种子:“就是这个光。一模一样。”
苏瑜感到眼眶发热。她不知道这段往事。陈默从来没提过。
“所以他回来了,”老赵笑了,伤疤让那个笑容狰狞又温柔,“以他的方式。”
警报声突然大作。
“屏障能量剩余40%!”操作员大喊,“触须在集中攻击一点!它们找到薄弱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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