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晨光余烬,密信疑云——
天刚蒙蒙亮,鹰嘴崖的晨雾浓得像化不开的牛乳,将整片营地裹得严严实实。帐篷帆布上凝结的露水顺着边角滴落,在地面砸出细碎的湿痕。赵卫国是被一阵格外沉稳的脚步声惊醒的——不是哨兵换岗的轻捷步伐,倒像是带着心事的重踏,每一步都踩在营地的警戒节奏上。他眼皮未抬,右手已下意识探向枕下,指尖精准触到驳壳枪冰凉的枪柄,枪身还带着夜露的寒气。“卫国,来我这儿一趟,有要紧事。”帐外传来周建民教官的声音,比平日沉了几分,尾音裹着晨雾的湿冷。
赵卫国翻身下床,军靴刚踩进帐篷角落的水盆,溅起几点冷水——那是昨晚洗漱后没倒的,此刻已沁透了鞋底。他三两下套上军装,衣襟还沾着昨日青龙嘴战斗留下的硝烟味,快步掀帘而出。晨雾瞬间裹来,带着山草的清苦气息,军靴踏在湿漉漉的草地上,每一步都陷进半指深的草叶间,沾满了晶莹的露水。周教官的帐篷比普通士兵的宽敞些,门口挂着的帆布帘还在微微晃动,显然刚有人进出过。掀帘而入时,一股煤油味混杂着纸张的霉味扑面而来,帐顶悬着的马灯正亮着,圆柱形玻璃罩里的灯芯跳动着,将铁架上的两道防碰铁丝映得忽明忽暗,灯罩内壁凝着一层薄薄的油烟。桌案上摊着几张泛黄的纸页,旁边斜放着个撬开的铁皮箱——箱盖边缘还留着撬棍撬动的凹痕,侧面一个弹孔赫然在目,正是昨天从青龙嘴特务据点缴获的那个,箱底还残留着几枚空弹壳。“坐。”周建民指了指对面的木凳,凳面还沾着点泥渍,他自己则背对着门站着,军帽檐压得很低,眉头拧成个深深的川字,“昨晚清点特务遗物,搜遍了整个据点,最后在小头目枕头下的暗袋里,摸出了这个。”
赵卫国俯身凑过去,马灯光线正好打在纸页上。那是半张撕毁的名册,边缘撕得极为潦草,纤维都炸了起来,显然是主人在紧急关头仓促扯断的,另一半不知是被销毁还是藏在了别处。纸页是粗糙的草纸,摸上去带着涩感,上面用蓝黑墨水写着一串名字和对应的代号,字迹又快又狠,笔锋里透着股阴鸷——“独狼”旁标着“安顺”,“麻雀”后写着“遵义”,几个地名都被战火熏得有些模糊,唯有最末尾“贵阳”二字格外清晰,墨色饱满,后面跟着个只写了一半的“商”字,笔画戛然而止,像是写到一半突然遭遇了变故。赵卫国指尖轻轻拂过纸面,忽然顿住,小心翼翼地将纸页翻了过来。背面右下角,刻着个指甲盖大小的符号:锐角三角形里嵌着个规整的圆形,刻痕深得几乎要将纸页戳透,边缘还留着细微的纸毛,显然是用刀尖反复划刻出来的,绝不是随手涂鸦。
“这符号我见过。”赵卫国突然开口,指尖轻轻点在符号中心,眼神沉了下来,“上个月潜伏石板寨侦查时,从‘秃鹫’贴身的笔记本里,见过一模一样的标记。”他指尖在符号边缘摩挲着,回忆翻涌而上——当时那本笔记里记满了军火清单,这个符号夹在两页清单中间,他只当是特务随手画的记号,没往深处想,此刻和名册一对应,顿时觉出了不寻常。“林晓燕之前给我们讲过特务的暗号体系,”赵卫国抬眼看向周建民,语气肯定,“这种具象化的几何符号,通常是秘密联络点的标识,不同组合对应不同地点,比文字暗号更隐蔽,就算被截获也难破译。这个三角套圆,十有**是贵阳某个联络点的记号。”
周建民没接话,伸手从铁皮箱底层抽出另一份文件,纸页边缘都被汗水浸得发卷,是份加密电报的底稿。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数字,好些地方被反复圈改,墨团叠着墨团,能看出发报人当时的慌乱。“破译组的同志熬了一整晚,眼睛都红了,才勉强抠出几句关键的。”周建民拿起底稿,指尖点在“玉盘计划”四个字上,声音压得更低,“提到了这个计划,还说‘中秋交货’。”他将底稿往赵卫国面前推了推,马灯的光映在他眼角的细纹里,“青龙嘴那批军火,看着多,其实都是些老旧货色,根本不够搞大动作。结合这半本名册的规模来看,贵阳肯定藏着个更大的据点——不仅是军火库,说不定还是特务的指挥中心,中秋前后要么是要转移核心物资,要么就是有高级特务接头,要干票大的。”
话音刚落,帐篷帘“哗啦”一声被掀开,晨雾裹着股寒气涌了进来,林晓燕抱着台微型电台快步走进来。她军帽的帽檐有些歪,额前的碎发被汗水粘在脸上,眼下泛着明显的青黑,显然是在电台前守了一整夜。“周教官,赵队长,刚截获一段加密通讯!”她将电台轻轻放在桌上,机身还带着运行后的余温,手指飞快地调出记录的电文纸带,“频率和青龙嘴特务用的完全对得上,技术组定位了发报点,就在贵阳城区中心!”她指着纸带上的译码,语气带着难掩的急切,“破译组初步解出来了,和‘玉盘计划’直接相关,还提到了‘商号’‘货已备妥’,跟名册上那个没写完的‘商’字对上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