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善意无声无息裹住顾浔野。
那些细碎的暖意钻过他习惯紧绷的骨缝,熨帖着过往所有的冷寂,这是他人生里从未触碰过的温度。
怔愣间,他唇角的弧度悄然松展,不是刻意牵动的弧度,更像冰封的湖面被春风拂开一道细缝,连眼底沉郁的雾霭都淡了些,泄出点柔软的光。
温祈安眼尖,瞬间捕捉到这抹笑意,眼睛亮得像盛了星子,当即弯起眉眼跟着笑起来。
他脚步轻快地绕着床沿跑,清脆的声音里裹着藏不住的雀跃:“太好了!哥哥终于笑了!哥哥笑起来真好看,我最喜欢哥哥啦!”
这样鲜活的欢喜撞进眼底,连空气都浸着甜意。
顾浔野望着男孩雀跃的身影,心里那道坚固的防线,竟在这其乐融融的氛围里悄悄塌了一角。
这家人的真诚从不掺假,是把心意摊开在阳光下的纯粹,任谁被这样对待,都无法再固守着疏离。
今天虽然不是他真正的生日,可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暖,却比任何一次真正的生日都更让人心头发烫。
原来在他习惯的冰冷世界之外,真的有这样热腾腾的幸福,不用设防,不必警惕,只需安心沉溺。
做个被人惦记的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好。
可念头转过,他眼底的暖意又添了几分沉定。
他很清醒如果让他重新选择,或许仍会走上从前的路。
那些浸透汗水与孤勇的过往,早已刻进骨血,成了他的一部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轨迹,不必艳羡旁人的光亮,自己走过的路,从来都值得。
而这时众人不由分说将顾浔野从床上“捞”起来,说要下楼过这个生日,语气里的热络掺着不容拒绝的真诚。
客厅里暖黄的灯晕铺开,所有人围在餐桌旁,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连空气里都飘着蛋糕的甜香,静静等着他许愿。
顾浔野喉结动了动,第一次这般郑重地学着电视里的模样,缓缓闭上眼。
没有华丽的期许,只在心底反复描摹着一个愿望,字句都浸着滚烫的真心。
愿眼前这家人,岁岁平安,岁岁无忧。
——
自那次生日之后,温书瑶和塞德里克回家的次数明显多了,有时哪怕只是坐一会儿,陪他说几句话,也总带着些细碎的关心。
温祈安更是黏得紧,总像块小年糕似的缀在他身边,一口一个“哥哥”喊得亲昵,连走路都要牵着他的衣角。
这家人用最温柔的方式,一点点将他纳入生活的褶皱里,让他真切触碰到了家的模样。
而这期间温书瑶也总爱带着顾浔野往自己的工作场地去。
同事们见了这眉眼清隽的小孩,无不一见就心生欢喜,没人会多想他的身份,更没人能看出,顾浔野并非温家亲生。
他实在生得太合衬。
清俊的眉眼间,竟隐隐透着几分与温家人相似的气韵,往温书瑶身边一站,那份自然流露的亲近与契合,像极了血脉里的羁绊。
旁人瞧着这一行人,个个容貌出挑、气质相融,只当是基因优越的一家人,谁会疑心这是没有血缘的“养子”?说一句是亲生的,反倒更让人信服。
而这样的日子绵长又平缓地往前铺展,悄无声息间便叠成了岁月的模样。
偌大的城堡成了顾浔野与温祈安的专属天地,没有喧嚣纷扰,只有彼此的陪伴。
不知不觉间,便一同度过了一年又一年。
五年光阴倏忽而过。
漆黑的阁楼里没有半点光亮,唯有笔记本电脑的屏幕透出冷白光线,映亮顾浔野紧抿的下颌。
他半蹲在旧柜旁,电脑稳稳搁在膝头,屏幕上铺开一幅城市地图,数条蓝色线路纵横交错,将几处地点紧密相连,旁侧的资料栏里,清晰标注着某所学校的详细信息。
指尖在键盘上飞快起落,敲击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急促。
顾浔野垂着眼,他必须赶在温祈安寻来前,彻底敲定这件事。
如今的他已经十三,褪去了小孩模样,轮廓愈发冷硬利落;而十一岁的温祈安,也长成了眉眼舒展的小少年,依旧黏人,却多了几分懂事的模样。
而此刻顾浔野电脑屏幕上的学校,是女主学校的所在之地。
而他,早已在网络世界里拥有了另一个身份,黑科技组织头目“Y先生”。
他要借着这个身份,织就一张专属的网络脉络,再依托这张网构建全新的伪装身份,最终以匿名资助人的名义,悄悄成为女主的资助人,资助她安稳完成学业。
此刻,华城一座破败的小县城深处,逼仄的小房间里暗沉沉的。
十一岁的夏怀蜷缩着蹲在门后,双手死死捂住耳朵,指节泛白,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滚落,砸在斑驳的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门外的争吵声、怒骂声、桌椅碰撞的刺耳声响混杂在一起,尖锐地往门缝里钻。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酒气与呛人的烟味,浑浊又窒息,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困在这方寸之地,逃无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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