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欢庆,对于千里之外的洛阳而言,是无法想象的。
此时的魏国都城,依旧沉浸在即将到来的大捷喜悦之中。
自从那份从蜀汉太子书房里偷出来的“绝密情报”送抵之后,曹丕每天都在期盼着汉中前线的捷报。在他看来,刘备撤军,曹真追击,收复汉中,生擒刘备,不过是时间问题。
朝堂之上,阿谀奉承之声不绝于耳。
“陛下英明神武,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
“那刘备不过是冢中枯骨,蜀汉太子更是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岂是陛下天威的对手?”
“待曹真将军凯旋,必将刘备父子的人头,献于陛下阙下!”
曹丕听着这些话,龙心大悦。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曹魏一统天下,自己君临四海的壮丽景象。他甚至已经开始构思,该如何处置被俘的刘备,如何将蜀汉的土地和人口,纳入大魏的版图。
刘晔和司马懿等少数保持清醒的臣子,在这种狂热的氛围中,选择了沉默。他们知道,此刻任何的劝谏,都只会招来皇帝的雷霆之怒。他们只能在心中祈祷,希望事情不要发展到最坏的那一步。
然而,墨菲定律总是无情地应验。
这一日,曹丕正在御书房,与几位心腹大臣商议着胜利之后,如何封赏曹真等有功之士。
就在这时,一名小黄门,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如纸,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陛……陛下……不好了!不好了!”
“混账东西!何事如此惊慌?”曹丕眉头一皱,心中很是不悦,“是汉中的捷报到了吗?念!”
“不……不是捷报……”小黄门“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浑身筛糠般发抖,“是……是败报!从关中八百里加急送来的败报!”
“什么?”曹丕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整个御书房,瞬间鸦雀无声。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曹丕的声音,透着一股冰冷的寒意。
“汉中……汉中大败……”小黄门带着哭腔,从怀里颤颤巍巍地掏出一份被汗水浸透的奏报,“曹真将军……全军覆没……他……他本人……阵亡了……”
“轰!”
这几个字,如同九天之外的惊雷,在曹丕的脑海中炸响。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身体晃了晃,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陛下!”一旁的侍中陈群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曹丕一把推开陈群,踉跄着冲到那小黄门面前,劈手夺过那份奏报。
他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捏不住那薄薄的竹简。
展开奏报,那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字眼,刺得他眼睛生疼。
“……我军误中蜀贼奸计,被诱入阳平关西侧堡垒,遭敌伏击……退路被断,死伤惨重……”
“……蜀将张飞、赵云,率数万精锐,自黄金峡杀出,与魏延、马超形成四面合围之势……”
“……刘备亲率主力大军压上,我军军心崩溃,兵败如山倒……”
“……大将军曹真,力战身亡。左将军张合,被俘。征南将军夏侯尚,战死……”
“……十万大军,降者数万,其余……尽殁于阵……”
奏报上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烧红的尖刀,狠狠地捅进曹丕的心窝。
他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明明是蜀军要撤退,明明是自己这边要痛打落死狗,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是自己的十万精锐,被人家包了饺子?
那份情报!那份从刘禅书房里偷出来的情报!
是假的!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局!一个彻头彻尾的,为他曹丕,为他大魏量身定做的陷阱!
那个十二岁的蜀汉太子……
“噗——!”
一股巨大的屈辱、愤怒、悔恨,如同火山般从曹丕的胸中喷涌而出。他再也压抑不住,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身前的奏报和龙袍。
“陛下!”
“快传太医!快传太医!”
整个御书房,乱成了一锅粥。
曹丕眼前发黑,耳边嗡嗡作响,他什么都听不见,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他的脑海里,只剩下那份“情报”的内容,和司马懿、刘晔当初的劝谏。
“此事,会不会有诈?”
“我军也应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悔恨!无尽的悔恨!
他为什么不听?为什么就那么自信?
他以为自己看穿了蜀汉的虚实,以为自己是掌控全局的棋手,到头来,自己才是那只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提线木偶!
他想起了那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甚至有些鄙夷的蜀汉太子刘禅。
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他竟然被一个十二岁的孩子,骗得团团转,葬送了曹魏的十万精锐,葬送了曹氏宗亲里最杰出的将领曹真,也葬送了自己登基以来,最大的一次战略图谋!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军事失败了,这是奇耻大辱!
这消息要是传出去,他曹丕,将成为全天下最大的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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