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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新政1582 第105章 迷雾航程

作者:倚晴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12-05 17:50:45

破旧的小木船像一片枯叶,在浑浊泛黄的运河上晃晃悠悠地前行。船身随着水流轻轻摇摆,发出细微的“吱嘎”声,仿佛随时都会散架。桨声欸乃,一下,又一下,不紧不慢地划破了清晨河面死一般的寂静。那声音沉重而粘稠,仿佛不是划在水上,而是划在了一层厚重的油脂上。

晨雾浓得化不开,像一床浸了水的灰白色棉被,严严实实地笼罩着四野。视线所及,不过二三十米,再远,便是一片混沌。两岸原本清晰的树林,此刻只剩下模糊扭曲的墨绿影子,如同蛰伏的巨兽;荒凉的滩涂隐没在雾霭深处,偶尔能见到几丛鬼影般摇曳的芦苇;更远处,偶尔可见一两个极淡的船帆影子,如同鬼魅,一闪即逝,更添了几分诡异。整个世界仿佛都被这迷雾吞噬了,只剩下这条渺小的木船和船上的两个人,闯入了一个与世隔绝、危机四伏的迷离梦境。

林威坐在狭窄的船头,身体微微前倾,脊背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他这个姿势已经保持了近一个时辰,肌肉因为长时间的紧张而有些酸涩,但他不敢有丝毫放松。他像一头被投入陌生丛林、必须时刻警惕四周的幼豹,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和两侧被浓雾包裹的河面,不放过任何一丝水纹的异常流动。耳朵也竖了起来,极力捕捉着除了单调桨声、潺潺水声以及自己心跳声之外的任何异响——哪怕是水底鱼儿摆尾,或是岸边枯枝断裂。

一只手始终按在腰间,隔着粗糙的布衣,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把短刀硬朗的轮廓,冰冷的触感让他保持清醒。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反复地摸了摸胸口内袋的位置。那枚冰凉的“河神钥”硬硬地硌着他,每一次触碰,都像是一记重锤,敲打在他心上,提醒着他此行的目的,以及弟弟林武那苍白的面容和未寒的尸骨所赋予他的沉重分量。

老鬼在他身后,一如既往地不紧不慢地划着船。他那破锣似的、沙哑得不成调的嗓子,低低地哼唱着一首旋律古老、歌词含糊不清的船歌。那调子起起伏伏,没有明确的欢乐或悲伤,只有一种浸透了岁月风霜的苍凉和神秘,仿佛在诉说着运河千百年来吞噬的无数生命和隐藏的无数秘密。他那双平时总是被酒精熏得浑浊不清的眼睛,此刻在迷蒙的雾气中,却异常明亮,像两盏能勉强穿透迷雾的、燃烧着残余生命力的鬼火,紧紧盯着前方变幻莫测的水路。

压抑的寂静,混合着未知的危险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住林威的心脏,越收越紧。他终究是没忍住,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氛围,声音在过度寂静的河面上显得有些干涩和突兀:“鬼叔,这雾……到底什么时候能散?”

“散?”老鬼嗤笑一声,手上的划桨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桨叶入水、拨水、提起,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韵律感,“运河上的雾,鬼着呢。它不想散,你求爷爷告奶奶也没用;它想散了,太阳一露头,顷刻就干干净净。怎么,小子,这就着急了?”

“不是着急,”林威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平稳些,“是觉得……太安静了,静得让人心里头发毛。”他总觉得,在这看似无边无际的平静迷雾背后,潜藏着无数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们这条小船。杜彪那群如狼似虎的手下,会不会已经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察觉到了他们的动向?还有黄锦和李德山,那两个在官场和帮会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老狐狸,难道就真的一点都没往河神庙这方面想?他不信。

“安静还不好?”老鬼哼了一声,带着几分讥诮,“难道你还想敲锣打鼓,弄点丝竹管乐,告诉全天下咱们要去找河神庙?放心吧,这条是老水道,多少年没人正经走了。岔路多得跟蜘蛛网似的,水下的暗礁、沉木,更是要人命。那些跑惯了太平航道的大船不爱走这里,杜彪手下那些咋咋呼呼、只会仗势欺人的废物,更没几个认得路。真要有哪个不开眼的蠢货撞上来……”

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林威熟悉的、如同野兽般的戾气,压低了声音:“老子这船板底下,也不是没藏着重家伙。够他们喝一壶的。”

林威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但那份刻在骨子里的警惕性并未放松。他沉默了一会儿,看着老鬼如同本能般操控着小船,轻巧地避开一处看似平静、实则水下暗流涌动、能轻易撕碎小船的漩涡,忍不住又将盘桓在心头许久的问题抛了出来:“鬼叔,那河神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为什么漕帮会把它当成圣地一样供着?”

老鬼停下了那苍凉的哼唱,目光变得有些悠远,仿佛穿透了眼前浓得化不开的迷雾,也穿透了流逝的时光,回到了很多年以前,那个他口中还不太一样的年代。“河神庙啊……”他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种复杂的追忆,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说起来,那都是好多年前的老黄历喽。”

“那时候,漕帮还没被杜彪这帮人搞得这么乌烟瘴气,帮里上下,讲究的是个‘义’字当头,规矩大过天!运河上,但凡是靠水吃饭、跑船的汉子,哪个不真心实意地敬着河神?每年开春,跑第一趟船之前;秋收完了,跑最后一趟粮之后,只要路过那附近,必定要去庙里恭恭敬敬地烧上三炷香,磕几个响头,求河神爷保佑一路风平浪静,船货平安。”他的语气渐渐有了一丝温度,那是对逝去时光的挽留。

“那庙里供着的,不光是泥塑的河神像,更重要的,是漕帮历代那些为帮里流过血、卖过命、最后把性命都栽在了这条运河里的弟兄们的牌位!那地方,”老鬼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庄重,“说是庙,其实更是漕帮的魂儿!是咱们这帮水耗子的根!”

他的语气转而变得复杂,掺杂着愤懑与无奈:“帮里要是遇到了解决不了的天大纠纷,或者像推选新帮主这种关乎整个帮派命运的大事,各路的头头脑脑,甭管平时多大威风,都得聚到那儿,在河神爷和祖师爷的牌位面前说话。谁要是在那儿说了假话,发了假誓……”老鬼冷哼了一声,眼中寒光一闪,“那是要遭天谴,被整个运河上的弟兄唾弃,永世不得超生的!”

林威听得入了神,甚至暂时忘却了周遭的迷雾和潜在的危险。他能从老鬼的话语里,想象出当年那种庄严肃穆、充满仪式感的场景。这与现在杜彪掌控下,只知道争权夺利、欺行霸市、内斗不休的漕帮,简直是云泥之别!“那密室呢?”林威追问道,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倾了倾,“就是传说里藏着历代帮主牌位和……那些秘密的地方?”

“密室……”老鬼的眼神眯了起来,那道狰狞的疤痕在雾气中微微扭动,划过一丝精打细算的精光,“那更是个传说里的传说了,知道具体的人,掰着手指头都数得过来。老辈人讲,只有持着‘河神钥’的正当帮主,或者得到帮主和几位隐退长老共同允许的人,才有资格进去。里面具体有啥,除了进去过的人,外面谁也不知道。有说是历代帮主亲手写下的手札密卷,记录了漕帮真正的历史和见不得光的交易;有说是漕帮几百年来,从这运河里一点点积累起来的惊人财富;还有更玄乎的说法……是藏着能牵动朝堂大局、让那些达官贵人都人头落地的致命把柄。”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威一眼,目光落在他胸口的位置:“赵四那家伙,拼死把那玩意儿塞给你弟弟,临断气又拼死指向‘黄’字……要说那本能要了黄锦、李德山,甚至杜彪性命的那本真账册,就藏在里面,我一点不奇怪。那地方,比任何银库、地窖都他妈的保险!”

就在这时,老鬼划桨的动作毫无征兆地慢了下来,不只是慢,几乎是瞬间停滞了片刻。他那只空着的、布满老茧和疤痕的手,轻轻搭在了船舷上,头颅微侧,那双耳朵几不可查地动了动,像警觉的狸奴。

林威和他相处时日不短,立刻察觉到了这细微至极的异常,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如铁,按在刀柄上的手猛地握紧,指节泛白。

“怎么了?”林威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问道,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老鬼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用眼神严厉地示意他彻底噤声,整个人的气息都收敛了起来,侧着头,将听觉发挥到极致,仔细甄别着除了水声、风声以及他们自己呼吸声之外的任何动静。

起初,林威什么也没听到。只有运河亘古不变的流淌声,和远处雾中偶尔传来的、空洞的水鸟啼叫。

但几秒钟后,一阵微弱但绝对清晰、并且不同于他们这小船划水声的“哗啦”声,像毒蛇一样,从侧后方的迷雾深处,贴着水面钻了过来!那声音更沉,更闷,更有力,是更大的木桨划动水流、甚至是船头破开水面才能发出的声音!而且,听那略显杂乱、相互重叠的动静,来的绝对不止一条船!

林威的心猛地一沉,像是坠入了冰窟。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而且来得如此之快!

老鬼脸色骤然一凝,之前的追忆、感慨瞬间被凌厉的杀意取代,他低吼一声:“坐稳了!”声音短促而有力,如同刀锋刮过骨头。

他不再保持之前那种用于迷惑、潜行的不紧不慢节奏,双臂肌肉贲张,猛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木桨深深地、几乎尽根插入浑浊的河水中,猛地一扳!

小木船像突然被注入了狂暴的生命力,船头猛地向下一沉,随即灵巧地一调,不再沿着相对开阔的主河道前进,而是像一支离弦的箭,朝着旁边一条被茂密枯黄芦苇丛几乎完全遮掩的、极其狭窄幽暗的岔河道狠狠扎了进去!

小船蛮横地挤开密密麻麻、比人还高的芦苇丛,发出连续不断、令人牙酸的“沙沙”声响。枯黄的芦苇杆刮擦着船帮,留下道道湿痕。岔河道的水明显浅了很多,船底不时会擦到水下柔软而粘稠的淤泥,发出“咕噜咕噜”的闷响,速度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

身后的水声似乎因为他们这突如其来的变向而停顿了一下,紧接着,也立刻改变了方向,朝着他们这条岔河道追了过来!而且,听那迅速逼近的、更加响亮和密集的破水声,距离正在被快速拉近!对方显然对这片水域也不是完全陌生,或者,驾船的人技术同样高超。

“妈的!还真是阴魂不散!属狗皮膏药的!”老鬼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额头上青筋暴起,手上的动作更快,几乎舞成了一团幻影。小船在他的操控下,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在仅容一船勉强通过的、九曲十八弯的狭窄水道里,做出各种惊险至极的穿梭和急转。

林威一手死死抓住船舷稳住身体,一边艰难地回头望去。透过剧烈摇晃、不断分开又合拢的芦苇缝隙,以及那似乎永远也散不去的浓雾,他已经能模糊地看到后方影影绰绰出现了两艘更大的乌篷船的轮廓!那船身比他们的小木船大了不止一倍,船篷低矮,船上似乎站满了手持兵刃的人影,如同索命的幽魂!

“是杜彪的人?”林威急声问道,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哑。

“**不离十!还能有谁!”老鬼头也不回,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操控船只上,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帮孙子的鼻子真他妈的够灵的!看来咱们还是小看了李德山和黄锦那两个老王八蛋!他们肯定也猜到了河神庙的可能性,早就在这片通往老河道的水域撒下了网!就等着咱们自己撞上来!”

他的话音未落......

“嗖!”

一支弩箭带着凄厉至极的破空声,骤然从后方迷雾中激射而来!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黑线!

“夺!”的一声闷响!

弩箭狠狠地钉在了小船尾部一侧的厚实木板上,三棱箭镞深入木头,巨大的力道让箭尾的翎羽剧烈地颤抖不休,发出令人心悸的“嗡嗡”声!

“低头!趴下!”老鬼嘶声吼道,自己也猛地伏低了身体。

更多的弩箭接踵而至!“嗖!嗖!嗖!” 它们像毒蜂一样从两人头顶、身侧呼啸而过,带起一股股冰冷的死亡气息,有的深深钉入前方的芦苇丛,瞬间将其射得七零八落;有的则“噗噗”地射入船体周围的河水中,溅起一小簇一小簇浑浊的水花。

对方显然是想活捉他们,或者至少是要先确认“河神钥”在谁身上,所以这一轮弩箭并未刻意瞄准他们的要害,更多地是威慑和压制。但即便如此,弩箭的凌厉和精准,也足以让人心惊胆战!在这种狭窄的水道里,小船目标太明显,几乎就是一个缓慢移动的活靶子!

“鬼叔!这样下去不行!我们船小,在芦苇荡里灵活,但他们船大,一旦被他们逼到稍微开阔点的水面,我们根本跑不过!”林威看着后方越追越近、已经能看清船上那些打手们狰狞面孔和手中雪亮兵刃的追兵,心急如焚,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老鬼眼神凶狠如困兽,脸上那道蜈蚣似的疤痕在雾气和水光的映衬下,扭曲得愈发恐怖,他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跑不过?那就他妈的不跑了!跟他们干了!”

他猛地又是一扳船桨,小船在一个稍微宽阔些、形似葫芦肚的河湾处,险之又险地打了个横,船身剧烈摇晃,几乎倾覆。

“小子!水性能行吗?!”老鬼急促地问道,声音如同破锣,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行!运河边长大的,没问题!”林威立刻回答,没有丝毫犹豫。此刻,任何的迟疑都可能是致命的。

“好!有种!”老鬼赞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他猛地用脚踢开脚下的一块活动船板,动作麻利地从底下的暗格里抽出两把带着斑驳锈迹、但刃口却被磨得雪亮、泛着幽蓝寒光的分水刺!这种兵器短小精悍,形如短剑而两侧带刃,尤其适合水下搏杀。

“拿着!”老鬼将其中一把扔给林威,自己反手握住另一把,“跟紧我!这水道我闭着眼睛都能摸出去!水下有我早年布下的暗桩,他们的大船进来就是自寻死路!咱们下水,借着芦苇和水草跟他们绕!找机会,给我狠狠地凿穿他们的船底!送这群王八蛋去喂王八!”

说完,不等林威再回应,老鬼深吸一口浑浊而冰冷的空气,一个猛子,如同经验最丰富的老鱼,悄无声息地就扎进了浑浊泛黄、寒意刺骨的河水里,入水时几乎只激起一圈小小的涟漪。

林威接过那沉甸甸、冰凉刺骨的分水刺,看了一眼身后已经逼近到不足三十米、船上打手们狰狞的呼喝声和弓弩上弦的“咔哒”声都清晰可闻的追兵,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将短刀牢牢咬在口中,冰冷的刀锋贴着舌头,带来一种奇异的镇静感。随即,他不再犹豫,紧握着分水刺,学着老鬼的样子,翻身悄无声息地滑入了水中。

“噗通!”

冰冷的河水瞬间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刺骨的寒意像无数根细针,扎透了他的衣衫,直刺骨髓,刺激得他浑身一个剧烈的激灵,差点叫出声来。他强行忍住,努力睁大眼睛,适应着水下的昏暗和浑浊。河水能见度很低,只能看到眼前一两米的范围,无数的悬浮颗粒在眼前翻滚。

他奋力划水,看到前方不远处,老鬼那模糊而矫健的身影,正像一条真正的水鬼,灵活地摆动双腿,朝着河底一片更加茂密、如同水下森林般的深黑色水草丛潜游而去,为他指引着方向。

水面之上,两艘乌篷船气势汹汹地追到了河湾处,却突然失去了小木船的踪影,只有那艘空无一人的破旧小船在河心打着转。船上的打手们茫然四顾,对着浓雾和密不透风的芦苇丛发出气急败坏的咒骂声,声音在空旷的河面上空洞地回荡,透着一股无能狂怒。

而水下,一场冰冷、黑暗、致命的猎杀与反猎杀,才刚刚拉开血腥的序幕。

林威紧握着手中冰冷的分水刺,感受着河水压迫胸膛的窒息感,以及心脏因为紧张、寒冷和兴奋而剧烈搏动、几乎要撞碎胸骨的狂跳。他奋力跟随着前方那道代表着生存和希望的身影,知道自己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通往河神庙的路,注定要用鲜血和性命来铺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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