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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新政1582 第52章 铁证与反扑

作者:倚晴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12-05 17:50:45

周世荣像一滩烂泥般瘫在硬木椅子上,原本挺直的官袍脊梁仿佛被彻底抽走了,只剩下软塌塌的一团。眼神涣散,没有焦点,直勾勾地望着前方密不透风的墙壁,额头上、脖颈上全是冷汗,连呼吸都带着一种破风箱般的嘶哑和痛苦。

“……我说……”

这两个字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之后便是漫长的沉默,只有他粗重得不正常的喘息在狭小的密室里回荡,一声接一声,敲打在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上。

沈墨轩没有催促,甚至没有变换坐姿。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周世荣对面,右手手指无意识地、规律地轻轻敲击着光洁的桌面。

“笃…笃…笃…”

每一声都像是敲在周世荣濒临崩溃的神经末梢上,让他控制不住地肌肉抽搐。

“水……给我…给我点水……”周世荣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沈墨轩微微偏头,示意了一下站在旁边的护卫。护卫立刻上前,将一杯早已准备好的温水递到周世荣颤抖的双手间。他几乎是抢夺般接过,仰头“咕咚咕咚”猛灌,清澈的水液顺着他的嘴角溢出,混合着脸上的冷汗和之前挣扎时蹭上的灰渍,蜿蜒流下,显得异常狼狈。

“是……是李部堂……”温水似乎给了他一丝开口的勇气,但也仅仅是让他绝望的声音稍微清晰了一点,那里面透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嘶哑,“大概…大概一年半前…漕帮的那个龙奎,主动找上了李部堂…说…说是有条稳赚不赔的财路……”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也似乎在抵抗内心最后的挣扎。

“当时…漕运上正好有一批存放已久的陈米,按规定需要置换新粮。龙奎就提出…可以用更次一等的米,甚至…甚至是掺了沙土、发霉的米,替换掉其中至少三成的好粮。换下来的上等粮,由他们漕帮负责运走,通过像丰隆车行这样有正规路引、背景干净的白道生意销赃…得来的利润…”周世荣闭了闭眼,艰难地吐出那个数字,“李部堂拿大头,占六成…龙奎自己拿三成…剩下的一成…由我们这些…具体经手、行方便的人…分润……”

“我们?”沈墨轩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复数词,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

周世荣身体肉眼可见地瑟缩了一下,声音更低了:“除了我…还有…还有掌管漕粮仓储核查的刘主事,负责沿途水道查验的王巡检…他们…他们拿得比我更少些,主要是负责在账目上做平,在查验环节睁只眼闭只眼……”

“名字。所有参与其中,你知道的名字。”沈墨轩言简意赅,语气不容置疑。

旁边的文书立刻将准备好的纸笔推到周世荣面前。

笔杆冰凉,周世荣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残余的力气,才在雪白的宣纸上写下几个名字。每一个字都歪歪扭扭,仿佛承载着千钧重负。写完最后一个字,他彻底虚脱,向后一靠,眼神空洞地望着屋顶,胸口剧烈起伏。

“继续。赃款如何交接?京城方面,李德山打点了谁?具体是谁在给他提供庇护?”沈墨轩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密集如雨,毫不留情,彻底断绝了周世荣任何编造或隐瞒的侥幸。

“赃款…李部堂那份,大部分是龙奎直接派人送到总督府后门,多是金条和现银,偶尔…偶尔也有通过几家背景复杂的钱庄汇兑,但具体汇给京城的谁,只有李部堂和他那个贴身刘护卫清楚…我,我那份,就是通过永泰钱庄的那个隐秘户头,每次数额不等…”周世荣语速加快,像是急于证明自己的价值,“京城…京城方面,李部堂每年春秋两季,还有年节,都会派心腹往京城送几次‘冰敬’‘炭敬’,数额非常巨大…具体送给哪些老爷,这是他最核心的秘密,从不让我们经手…我只是…只是有一次偶然听他在书房里发脾气时提过一嘴,好像…好像和户部的某位侍郎,还有都察院的一位实权御史有关…真的!沈大人,我就知道这么多!再多的,杀了我也不知道了!”他几乎是哭喊着辩解,生怕沈墨轩认为他还有保留。

“李德山在淮安,除了明面上的产业,还有哪些隐秘的窝点?用来存放见不得光的东西和钱财?”沈墨轩换了个方向,继续深挖。

“有…有!”周世荣急忙回答,“城西有家‘锦绣阁’绸缎庄,招牌很老,其实是李部堂用他小舅子的名字暗中盘下的,后院有个隐蔽的地窖,里面藏了不少金砖和古玩玉器…还有…还有他城外十五里处有个庄子,明面上叫‘田庄’,是种地养佃户的,实际上里面养了一批身手不错的亡命徒,也存放了一些来往的密信和账本……”

此时的周世荣,已经彻底放弃了抵抗。他像一只被戳破的口袋,将肚子里知道的那点东西,无论是核心机密还是边角料,全都倒了出来。他太清楚了,到了这个地步,隐瞒任何一点,都可能成为压垮他最后希望的稻草。只有彻底倒向沈墨轩,才或许能换来一线生机。

文书笔下不停,蘸墨挥毫,厚厚的供词一页页增加,墨迹未干便叠放在一起。当周世荣最终被扶着,在每一页供词的末尾按下鲜红的手印后,他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彻底虚脱,瘫在椅子上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眼神里只剩下无边的空洞和恐惧。

沈墨轩拿起这份比之前车行老板赵四那份厚重数倍、内容也致命数倍的供词,一页页仔细翻阅。里面不仅坐实了李德山与漕帮龙奎勾结,盗换漕粮、贪墨巨额赃款的滔天罪行,还牵扯出了数名关键位置的下层官吏,更重要的是,那隐隐指向京城户部和都察院的线索,如同毒蛇的信子,预示着这将是一场足以震动朝野的惊天大案!

这就是他需要的,足以撬动整个江南官场的铁证!

他合上供词,面色沉静,但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转头对身旁肃立的陈山郑重吩咐:“把人带下去,单独关押,级别提到最高!饮食起居由我们的人全程负责,外人一律不得接近,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有了赵四在总督衙门大牢被轻易灭口的教训,他必须确保周世荣这个最关键的人证万无一失。

“大人放心!属下亲自安排,绝不让宵小有可乘之机!”陈山抱拳领命,神情肃然。

沈墨轩微微颔首,拿着那份沉甸甸的供词走出了密室。外面天色已经大亮,夏日的阳光带着灼人的温度扑面而来,刺得他微微眯起了眼睛。一夜未眠的疲惫被这股突破带来的激荡心情冲淡了不少,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更沉甸甸的压力,如同淮安城上空逐渐积聚的乌云。

周世荣的招供,意味着与李德山,乃至其背后可能存在的京城保护伞的决战,已经正式摆上了台面,再无转圜余地。对方绝不会坐以待毙!

果然,他刚回到临时书房,还没来得及喝口热茶,就有亲信护卫快步进来禀报:“大人,总督衙门派人送来紧急公文。”

沈墨轩接过那份盖着两江总督大印的移文,迅速扫了一眼。公文措辞严厉,以官场正式文书的口吻,质问他为何无凭无据擅自拘拿漕运衙门四品官员周世荣,要求他立即放人,并将此案连同人犯一并移交总督衙门审理,末尾还隐含威胁地提及了“不得破坏漕运大局”、“以免引起地方动荡”云云。

“呵,反应倒是不慢。”沈墨轩冷笑一声,将公文随手丢在书桌上,像是丢开一件垃圾,“可惜,已经晚了。”

他略一沉吟,眼中闪过决断,对侍立一旁的陈山道:“陈山,你亲自带一队绝对可靠、身手好的弟兄,立刻出发!按照周世荣供出的地点,先去城西查封‘锦绣阁’,然后直扑城外那个‘田庄’!记住,动作要快,要打出钦差旗号,若遇抵抗,无论对方是谁,格杀勿论!重点是找到账册、赃银,特别是与京城来往的密信!”

“是!属下明白!”陈山眼中燃起兴奋的火焰,抱拳领命,转身便快步离去,点兵的呼喝声很快在院中响起。

沈墨轩则走到书案后,铺开特制的奏事纸张,取过狼毫,蘸饱了墨。他要用最凝练严谨的文字,将赵四的供词、周世荣这份详尽的招供,以及即将(他希望)查获的物证,编织成一张无可辩驳的铁网,形成一份足以定鼎乾坤的奏章。他必须抢在李德山反应过来,动用京城关系网络混淆视听、反扑倒算之前,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直接将这枚重磅炸弹送到皇帝的御案之上!他要先把这生米,煮成一锅让对方无法下咽的熟饭!

书房里静悄悄的,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沈墨轩全神贯注,笔走龙蛇。他深知,这封即将飞往京城的奏章,就是他射向李德山及其背后势力的第一支,也是决定性的利箭!

然而,沈墨轩还是低估了李德山在绝境之下狗急跳墙的决心和速度。

就在陈山带着精锐人马扑向城西“锦绣阁”的同时,两江总督衙门的内书房里,气氛已经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废物!没用的软骨头!”李德山气得浑身肥肉都在颤抖,额头青筋暴起,猛地将心腹刚换上一套上等景德镇瓷茶具再次扫落在地,碎片和茶水四溅,“周世荣这个王八蛋!他肯定什么都说了!他不敢不说!”

他像一头被逼到角落的受伤野兽,在满地狼藉的书房里来回疾走,官袍的下摆沾染了茶渍也浑然不觉,眼中布满了血丝,闪烁着疯狂和狠厉的光芒。周世荣知道得太多了!不仅仅是他李德山贪墨漕粮、结交江湖帮派的事情,就连每年送往京城那几位大佬处的“孝敬”,周世荣也隐约知道一些方向和名目!一旦这些通过沈墨轩的奏章直达天听,一切都完了!不仅仅是丢官罢职,恐怕抄家问斩都是轻的!

“不能再等了!绝对不能!”李德山猛地停下脚步,因为激动,呼吸都有些困难,他对着像影子一样肃立在一旁、脸色同样苍白难看的刘护卫低吼道,“你!你现在立刻想办法,亲自去联系龙奎!告诉他,沈墨轩已经拿到了周世荣的口供,扳倒了我,下一个就是他漕帮!问他,是想等着被沈墨轩一个个收拾干净,满门抄斩,还是跟我联手,搏他娘的最后一把!”

刘护卫心头剧震,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部堂…部堂您的意思是?”

李德山脸上肌肉扭曲,掠过一丝彻底的狰狞,他几乎是把嘴凑到刘护卫耳边,从牙缝里挤出带着血腥气的话语:“沈墨轩必须死!必须死在这淮安城!在他把那要命的奏章送出去之前!”他顿了顿,看着刘护卫瞬间瞪大的眼睛,声音更加低沉狠毒,“让龙奎把他漕帮里那些最精锐、最不怕死、手上沾过血的人都派出来!你这边,把我们秘密养在‘田庄’的那批死士也全部调动起来!给我盯紧行辕,找准机会,不惜一切代价,强攻进去!杀了沈墨轩,拿回所有供词和账本!把所有可能落到他手里的证据,全部毁掉!”

刘护卫倒吸一口凉气,感觉头皮都在发麻。强攻钦差行辕?斩杀朝廷派下来的巡漕御史?这…这简直就是形同谋反!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部堂…这…这太冒险了!钦差行辕守卫森严,而且一旦事情败露…”

“冒险?!”李德山厉声打断他,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刘护卫脸上,“现在不冒险,就是坐着等死!等着圣旨下来,把我们全都锁拿进京吗?!只要做得干净利落,把所有知情人都处理掉,到时候往漕帮那些无法无天的亡命徒身上一推,来个死无对证,谁能知道是我们干的?谁敢说是我们干的?!快去!”

“……是!卑职…卑职遵命!”刘护卫被李德山眼中的疯狂震慑住了,知道再无转圜余地,只能咬牙领命,匆匆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总督府的重重帘幕之后。

李德山独自站在窗前,窗外明明是明媚刺眼的阳光,他却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冒出,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知道自己已经走上了一条万劫不复的绝路,但开弓没有回头箭,身后就是万丈深渊。

“沈墨轩…沈墨轩…这都是你逼我的…是你不想给我活路…”他喃喃自语,扭曲的脸上混合着恐惧、绝望和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淮安城上空,原本晴朗的天际,不知何时飘来了几片厚重的乌云,低低地压在城市上空,预示着一场猛烈的风暴即将来临。无形的杀气,开始在这座繁华漕运枢纽的街巷间弥漫、凝聚。

钦差行辕内,沈墨轩刚刚写完奏章的最后一个字,他轻轻吹干纸面上未干的墨迹,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将其装入厚实的牛皮信袋,用特制的火漆仔细封好,并盖上了自己的钦差关防。

“你亲自带一队人,挑选脚力最快的马,六百里加急,昼夜不停,直送京城!务必亲手交到通政司,言明是江南漕案急奏,需面呈陛下!”他将封好的奏章交给一名跟随自己多年、绝对可靠的心腹护卫首领,郑重无比地嘱咐道。

“大人放心!属下誓死完成任务!人在奏章在!”护卫首领单膝跪地,双手过头,恭敬而坚定地接过那封关系着无数人性命甚至朝局走向的奏章,贴身藏入怀中最隐蔽的位置,再次行礼后,转身大步流星而去,甲胄摩擦发出铿锵之声。

看着护卫首领离去的背影,沈墨轩轻轻舒了一口气,但眉宇间的凝重却并未散去,反而那股莫名的危机感越来越清晰。他走到庭院之中,夏日午后的阳光灼热,却驱不散他心头的寒意。他对着空气,沉声吩咐道:“传我命令,行辕即日起进入最高戒备!所有护卫分作三班,轮流值守,弓弩上弦,刀剑出鞘!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擅闯者,格杀勿论!”

“是!”阴影中,传来低沉而整齐的应诺声。

沈墨轩抬起头,目光仿佛要穿透行辕的高墙,望向总督衙门的方向,望向这座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淮安城。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空气中那不同寻常的、越来越浓的紧张和肃杀气氛。

最关键的时刻,也是最危险的时刻,马上就要到了。

李德山,你会如何反扑呢?

他负手而立,身影在阳光下被拉得很长。而在行辕之外,几条街巷之外的阴影里,几双充满戾气的眼睛,已经如同盯上猎物的毒蛇,悄然锁定了这座钦差驻跸之所。与此同时,一骑快马也从总督府侧门悄然奔出,直奔漕帮总舵而去,马蹄声急促,敲碎了午后街道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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