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青梧传 第17章 峡谷埋伏

黑风口峡谷两侧的山壁如刀削斧凿，直插云霄。晨曦穿透薄雾，在嶙峋的怪石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照不透山坳里沉沉的寂静。

沈青梧伏在东侧山腰的巨石后，身上裹着与山石同色的麻布，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紧紧盯着谷底的通路。五千精兵分散在两侧山腰，个个屏息凝神，手里的弓箭或刀斧都已备好，连马蹄都裹了厚布，生怕发出半点声响。

“都打起精神来。”她压低声音，对身旁的赵伯道，“北狄骑兵速度快，一旦进入峡谷，必须在他们反应过来前封住谷口。”

赵伯点点头，握紧了手里的强弓。他身后的士兵们脸上都带着紧张，却没有一人退缩——这些日子跟着沈将军打了几场胜仗，他们早已信了这位小将军的谋略，哪怕此刻要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也生出了背水一战的勇气。

西侧山腰的隐蔽处，萧景琰正透过石缝往下望。他虽留在后方接应，却坚持要离战场近些，手里紧紧攥着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是他第一次亲历如此大规模的埋伏，心口像揣了只兔子，既紧张又莫名地兴奋。他看着东侧山腰沈青梧藏身的方向，那抹瘦小的身影伏在巨石后，竟与周围的山石融为了一体，若非事先知晓，根本看不出那里藏着人。

“殿下，要不您再退后些？”侍卫长忧心忡忡，“万一有流矢……”

“不必。”萧景琰打断他，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谷底，“沈将军在前面，孤岂能躲在后面？”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沉闷的马蹄声，像闷雷般从狼山方向滚来。沈青梧猛地握紧了弓箭，低声道：“来了。”

谷底的通路尽头，出现了黑压压的人影。北狄骑兵果然如预料般追了过来，领头的正是北狄可汗的次子，他骑着一匹黑马，挥舞着弯刀，嘴里喊着粗野的口号，显然还沉浸在轻易夺取狼山的喜悦中，丝毫没察觉前方是龙潭虎穴。

“加速！拿下黑风口，直捣雁门关！”次子的呼喊声在峡谷里回荡，带着狂妄的得意。

近万骑兵如潮水般涌入峡谷，马蹄声震得山壁嗡嗡作响，卷起的尘土弥漫在谷底，遮天蔽日。他们队列散乱，显然没把这狭窄的峡谷放在眼里，只顾着往前冲，想要尽快立下战功。

沈青梧的目光扫过谷底，见敌军已进入峡谷中段，前锋快到谷口时，猛地站起身，将手里的红旗高高举起。

“放！”

一声清喝划破寂静，如同平地惊雷。

两侧山腰瞬间沸腾起来！

无数巨石从山壁滚落，带着破空的呼啸，砸向谷底的骑兵。“轰隆隆”的巨响震耳欲聋，不少北狄兵来不及反应，就被巨石碾成了肉泥，战马受惊，疯狂地嘶鸣跳跃，瞬间冲乱了队形。

紧接着，箭雨如倾盆而下，密集得遮住了天空。火箭拖着长长的火尾，精准地射向敌军的战马和粮草，峡谷里顿时燃起熊熊大火，浓烟滚滚，呛得人睁不开眼。

“是埋伏！撤退！快撤退！”北狄次子终于反应过来，惊恐地大喊，可峡谷狭窄，前后的骑兵挤作一团，哪里退得出去？

沈青梧站在山腰，目光冷冽如冰，又挥了挥手。早已备好的绳索瞬间收紧，无数削尖的木桩从两侧山壁弹出，像一张巨大的网，将峡谷中段死死堵住。

“杀下去！”她拔出佩剑，率先冲下山坡。

五千精兵如猛虎下山，顺着陡峭的山壁滑入谷底，挥舞着刀斧，朝着混乱的北狄兵砍去。赵伯一箭射穿了北狄次子的肩胛，那匹黑马受惊跃起，将他甩在地上，不等他爬起，就被乱刀砍死。

谷底彻底成了人间炼狱。北狄兵被火烤着，被箭射着，被滚石砸着，还要面对如狼似虎的汉家儿郎，早已没了还手之力，只能徒劳地挥舞着弯刀，发出绝望的哀嚎。

西侧山腰的萧景琰看着这一幕，手心全是冷汗，却也生出一股豪情。他终于明白，沈青梧为何敢用五千兵力对抗近万敌军——这峡谷就是天然的战场，将敌军的数量优势彻底瓦解，再用滚石箭雨打乱他们的阵脚，最后以精锐突袭，简直是教科书般的埋伏。

“传孤命令，按原计划封堵谷尾！”他对侍卫长道，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侍卫长领命而去，很快，谷尾也传来巨石滚落的巨响，彻底断绝了北狄兵的退路。

谷底的厮杀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当最后一个北狄兵倒下时，峡谷里的火还在燃烧，血腥味混着焦糊味，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

沈青梧拄着剑站在尸堆里，身上溅满了血，额角的伤口不知何时又裂开了，血顺着脸颊往下流，却掩不住她眼底的亮。她抬头望向西侧山腰，与萧景琰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萧景琰朝她用力点了点头，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敬佩。

沈青梧也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疲惫却灿烂的笑。

风从峡谷穿过，卷起地上的尘土和血腥，却吹不散将士们胜利的欢呼。张猛提着大刀，浑身是血地走过来，拍了拍沈青梧的肩膀，声音沙哑却带着激动：“将军！赢了！咱们赢了！”

沈青梧看着周围幸存的士兵，他们脸上虽带着疲惫，眼里却闪烁着兴奋的光。她深吸一口气，高声道：“清理战场，救治伤员！守住黑风口，就是守住了雁门关！”

“守住雁门关！”

欢呼声在峡谷里回荡，经久不息。

萧景琰走下西侧山腰，站在谷口，望着那个在尸堆里指挥若定的少女，忽然觉得，这雁门关的风沙，因她而有了意义。他想起长安的繁华，想起那些为衣裳首饰发愁的贵女，再看看眼前这浴血的少年将军，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或许，真正的锦绣河山，从来都不是绣在绸缎上的，而是像这样，用热血和勇气，一点点拼出来的。

阳光终于驱散了薄雾，照亮了峡谷里的狼藉，也照亮了沈青梧沾满血污却依旧挺拔的身影。这一战，不仅击溃了北狄的主力，更让雁门关的将士们明白了，只要跟着这位小将军，他们就能守住家园，就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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