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剑荡九天 第90章 生死甬道

死寂的殿堂，空旷得令人心慌。十几名修士分散而立，如同棋盘上互不信任的棋子，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猜忌。无人敢轻举妄动，谁都怕成为触发未知危险的第一人。

秦夜背靠冰冷的黑石柱，目光缓缓扫过巨大的穹顶和那些雕刻着模糊壁画的石柱。壁画的内容难以辨认，只能依稀看到一些扭曲的身影、破碎的星辰以及某种类似祭坛的图案，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他尝试将神识延伸，但此地的空间异常稳固，且存在一种强大的压制力，神识离体不过数丈，便如同陷入泥沼，难以寸进。

“此地不宜久留。”秦夜心中暗道。这殿堂看似是遗迹的入口大厅，但绝非善地，那股沉重的威压让他隐隐不安。

他的目光落在殿堂深处，那里并非墙壁，而是并排分布着三条幽深不知通向何处的甬道入口。每条甬道都笼罩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仿佛巨兽张开的咽喉，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显然，接下来的路，需要在这三条甬道中选择一条。

就在众人犹豫不决之际，那三条甬道入口处，突然同时亮起了微弱的光芒。左侧甬道泛起土黄色的光晕，给人一种厚重坚实之感；中间甬道则是水蓝色的波纹，显得深邃难测；而右侧甬道，则弥漫着与秦夜气息隐隐共鸣的灰黑色雾气，充满了幽冥与死寂的味道。

“三条路，对应不同的属性或考验？”天剑门赵乾眉头一挑，毫不犹豫，身形化作剑光，直接射入了那土黄色的左侧甬道，瞬间被黑暗吞噬。他性格刚直霸道，选择看似最“硬”的道路，符合其心性。

影煞三人组低声交流片刻，选择了中间那条水蓝色波纹的甬道，他们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悄无声息地消失。

百草谷苏婉看了看剩下的灰黑色甬道，又看了看身旁同门，微微摇头，轻声道：“此路与我等功法相克，风险太大。”她们似乎另有判断或依仗，并未急于选择，而是继续在殿堂中观察。

其他修士见状，也纷纷做出选择，大多依据自身灵力属性或直觉，奔向左右两条甬道，片刻间，殿堂内便少了近十人。

韩立和陈锋交换了一个眼神，又阴狠地瞪了秦夜一眼，最终选择了左侧甬道，显然是想避开与秦夜属性相合的右侧通道，或许也存了在别处寻找机缘再图报复的心思。

转眼间，偌大的殿堂，只剩下秦夜、百草谷三人，以及另外两名迟疑不定的散修。

秦夜的目光，牢牢锁定在那条灰黑色的甬道上。那浓郁的幽冥气息对他产生了强烈的吸引力，《幽冥煞体》甚至自行加速运转起来。残图指向的核心秘密，很可能就在这条路的尽头。风险必然最大，但机遇也可能最大。

他没有再犹豫，对着苏婉微微颔首示意，随即身形一动，毅然决然地踏入了右侧那条弥漫着灰黑雾气的甬道。

一步踏入，仿佛跨过了两个世界。身后的殿堂景象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绝对的黑暗和死寂。只有脚下一条狭窄的石板路向前延伸，两侧是无底的深渊，散发出吞噬一切的冰冷气息。

秦夜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前行。初时并无异常，但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他忽然感到一阵心悸，周围的黑暗仿佛活了过来，开始扭曲、蠕动。

“夜儿……我的夜儿……” 一个凄婉哀怨的女子声音，突兀地在秦夜脑海中响起。这声音是如此的熟悉，刻骨铭心，是他记忆中早已模糊的、母亲的声音！

秦夜身形猛地一僵，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眼前仿佛出现了幻象：一个温婉的女子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面容憔悴，眼中含泪，正向他伸出颤抖的手。

“娘……” 秦夜下意识地低唤一声，道心瞬间泛起波澜。家族惨案，血海深仇，是他内心深处最沉重的执念与痛苦。

但下一刻，他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他清醒过来。“不对！这是幻象！母亲早已……” 他眼中恢复清明，煞气运转，将那股扰乱心神的诡异力量逼退。眼前的女子幻象如同泡沫般破碎消失。

然而，心魔考验才刚刚开始。

刚刚摆脱母亲幻象，周围景象再变！他仿佛回到了云渺道宗，正面临筑基的紧要关头。但这一次，体内的煞气突然失控暴走，疯狂侵蚀他的经脉，将他变成一个只知杀戮的怪物，被宗门长老联手镇压，废去修为，逐出山门……这是他对自身功法隐患最深层的恐惧！

紧接着，幻象又变！他得到了强大的力量，找到了当年的仇人，将其碎尸万段。但复仇之后，内心却只剩下无尽的空虚与迷茫，道心崩溃，沦为一具行尸走肉……这是他对复仇意义的质疑。

一幅幅幻象接踵而至，皆是他内心最恐惧、最担忧、最执着之事。家族血仇、功法反噬、道途迷茫、甚至对那神秘噬天骨片未知命运的隐隐忧虑……所有潜藏的心境漏洞，都被这诡异的甬道无限放大，化作最逼真的幻境，疯狂冲击着他的道心。

秦夜额头渗出冷汗，脸色苍白，步伐变得踉跄。他紧守灵台最后一丝清明，将凝练的神识化作一层坚固的屏障，护住心神。同时，《幽冥煞体》全力运转，以精纯的煞气对抗着外界的侵蚀。

这不仅仅是对实力的考验，更是对意志的极致锤炼。他在幻象中挣扎，与自己的心魔搏斗，每一次挣脱，道心便仿佛被淬炼过一次，变得更加坚韧。但相应的，一些被他忽略或压抑的心境弱点，也暴露无遗。

“我的道，是杀道，亦是守护之道！仇恨是动力，而非枷锁！” 他低声嘶吼，眼中闪烁着疯狂与清明交织的光芒，一步步在无尽的幻象中艰难前行。

这条甬道不知有多长，仿佛没有尽头。就在秦夜感觉神识消耗巨大，几乎要支撑不住时，前方的黑暗中，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

出口快到了！

然而，就在他精神稍稍松懈的刹那，一幅最为逼真、也最触及他内心隐秘的幻象，猛地袭来！

他看到一个模糊的高大背影，立于尸山血海之上，手中握着一块残缺的骨片，散发着令他灵魂战栗又渴望的气息——那是噬天骨片！而那背影缓缓转头，露出的……竟是他自己的脸！只是那双眼睛，充满了无尽的贪婪、暴虐与毁灭，仿佛要吞噬诸天万界！

“这就是你最终的模样……” 一个充满诱惑的低语在他心底响起。

秦夜如遭雷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脚步顿止！

这最后的幻象，直指他内心深处对噬天骨片既依赖又恐惧的矛盾心理，以及对自己未来道路的一丝不确定。